金禧赶紧上前,扶她躺好。
金艺杨又接着说:“算了,下辈子还是不要做女人了。小时候来月经,每个月有那么几天不能吃冰的,不能跑不能跳,还痛的不行。长大了交男朋友,还得担心怀孕,怀孕了根本就休息不好,工作之余还要兼顾家庭,做不好还被人说不称职。生孩子还得去鬼门关上走一遭,昨天晚上,要不是金禧,我现在人在哪儿都不知道……”越说越委屈,眼泪掉个不停。
赵丽红劝她,“这不是都熬过来了吗?坐月子不能哭,会落下病根的。”
金艺杨擦着眼泪,发出灵魂拷问:“哭都不让哭,做女人到底有什么好?”
金兰放下孩子,弯起腰认真想了一会儿,还真答不出来。
金禧不是过来人,只能安慰性地拍拍她肩头。
正说着,病房门一开,是大伯带着奶奶来了。桂顺娣快九十的人依旧健朗,旁若无人径直走到婴儿床前,撩开衣服确认是个带把儿的,笑逐颜开,好一会儿才想起去问金艺杨的身体状况。
金艺杨没做声,裹好被子转过头背对着他们装睡。
赵丽红和金兰相对无言,拉着金禧找了个借口悄声离开,关门前,看到床上的人偷偷做了个表情。
三人出了住院部,在电梯口碰到张峰。
张峰陪着甘琪琪来产检,他站在窗口打电话,看到她们便招了招手。
婚礼上闹了这么一出,金禧想着还没正式道过歉,便拉着赵丽红和金兰去找甘琪琪。甘琪琪也不是个斤斤计较的人,反过来关心金禧的心情。
三人正聊着,张峰打完电话走过来,她们那一排没有座位了,便坐到了对面,他盯着金禧好一会儿,嘴贱道:“金禧,不就是失恋失业嘛!你怎么突然老了这么多……”话没完,就被甘琪琪抡起拳头揍了一顿。
金禧看傻帽似的看他,懒得搭理。
张峰捂着吃痛的胳膊,想起什么,朝她道:“对了!跟你说件事儿。明天镇上要举办线下联谊,你来!兄弟我给你留个好位置。”
金禧想也没想就拒绝,“拉皮条别拉到我头上。”
张峰说:“这是为你的未来着想,提前给你透个底啊,来的全是青年才俊,有厂二代,归国精英,还有什么高技术人才……”
赵丽红倒没说什么,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金兰顿时面色一喜,“这么多优秀的啊,那我们小禧在女嘉宾里的条件……”
张峰说:“姑姑,那必须是人中龙凤啊!小禧是上海白领出身,气质长相摆在那儿的!俗话说的好,忘记过去最好的办法就是开展一段新恋情。”
金禧咬唇,三十而立,既没成家也没立业,她心里焦虑,想抓住些什么,便点头答应了。
张峰陪老婆产检完,又去了趟联谊的会场,下午才回了趟办公室,打开办公室门,发现林祈越在角落里的工位上,他代码敲得起劲,来人了都不知道。
镇上要发展江南水景文旅,投了大笔资金在景区修建上,修缮了河道,还把之前淘汰的造船厂改建成文化产业园,后期要加大力度做网络宣传,为此专门找了家公司设计小程序,结果成品做的跟屎一样。老镇长在会上大发雷霆,正巧这时林祈越回乡,张峰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才说动他这个高科技人才来镇上帮忙,还给他单设了一个工位。
张峰忙了一上午,午饭都没吃,有气无力地敲了敲他的桌板,“走,吃饭去。”
饭馆是林祈越定的,他们去的是小时候常吃的那家牛肉馆,在镇上开了几十年。
林祈越在广州住了七八年,去过的牛肉火锅少说也有几十家,但吃来吃去,还是觉得这家最合他的口味。
汤头是用新鲜宰杀的黄牛骨小火熬制七八个小时,口味浓郁鲜甜,再配上新鲜牛杂和当季蔬菜,越煮越有味。
老板是方老师学生,他系着围裙从后厨探出个脑袋,见是熟人,便招呼他们赶紧坐下,还让服务员送了一盘子老醋花生。
俩人点了锅上了菜,张峰就拉着个脸跟林祈越诉苦,林祈越坐在对面看他脸上两个巴掌印,嘴角幸灾乐祸地弯起些弧度,揶揄道:“不是老婆孩子双全吗?”
张峰白了他一眼,“真会往人身上捅刀子……”
张峰见她好几次看手机,就笑他,“等谁的消息?不会是金禧吧。”
林祈越听到金禧的名字,竟把醋花生嚼出苦涩来,一时忘了该怎么反驳。
这两天他和金禧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话题都是由他单方面发起,却也仅限于日常问候。金禧的兴致头并不高,她应该还在为那个人伤心到无法忘怀。
他应该趁虚而入,全方位无死角入侵她的生活。可他又不知道该怎么做,尤其是作为一个曾经伤害过她的人。
想到这,林祈越微微叹息了一声。
张峰吃了一口涮牛肉,全身上下都是餍足,不要脸地说:“今天你请啊。”
一盘牛肉都快见底了,林祈越抬头看他,他现在跟个没事人似的,显然伤心劲已经过去了,“凭什么?肉都是你吃的。”
林祈越试图拷问他的良心,“我还给你写小程序,一分钱都没收。”
张峰听到这话,把嘴里的东西囫囵咽了下去,“什么叫给我写,是给镇里写。咱们镇想发展,但你们这些有能力的年轻人都跑出去了,能靠谁呢?剩下的老弱病残吗?你吃着东澄的饭,喝着东澄的水……呸!你个没良心的!”
“行行行,你高尚,我利益熏心,自私自利。”林祈越举手求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