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禧想说你不都看见了吗?她随即点了点头,调侃道:“工作日怎么出来逛街了,不是你的风格啊。”
周任远笑说:“新家刚装完,周末要出差没时间,刚好在附近开完会,就过来挑点小玩意。”
金禧还记得,两人刚订婚那阵,周任远带着她几乎跑遍了上海中外环所有小区,当时房价还在高点,他执意要订下一套老破小,那儿的交通并不便利,两人还因此大吵一架。
在金禧忆往昔的目光中,他补充道:“不是我们吵架的那套,也多亏你骂醒我,后来房价大跌,我用差不多的价格入手了中环的两室。”
“恭喜啊。”那些不愉快早已时过境迁,金禧的祝福是真挚的。她觉得聊得差不多了,便想离开,却听得他突如其来的发问:“等等,还是原来的微信号吗?”
她着急走,不想深究他话中的深意,点了点头后就朝着大门方向走去。
隔天下午金禧在会议室里开会,早上没喝咖啡脑袋昏昏沉沉的,忽然听到门外有阵骚动,她抬起头透过玻璃看到曾云捧着一束玫瑰款款经过,这一幕提神醒脑,令人精神为之一振,她心想曾云的桃花终于要来了。
等下了会出去,发现那束玫瑰花已经摆在她的工位上了。所有人齐刷刷看向她,眼神暧昧不清的。
说实话她当下是有点慌张,她从未在办公室提起过恋情,毕竟还在试用期,社会对于未婚未育的三十岁女性包容度有限,她的几家前司都是如此,所以她习惯性地把框架也沿用在这家公司上。
众目睽睽下,她脸腾的红了,局促地小跑到工位,她不认为会是林祈越送的,他们之间有过约定,恋情暂时保密。
那会是谁?
这次回上海,她和之前玩得比较好的同学和前同事联络过,想等周末约出来聚聚。
会不会是他们?
这时坐她旁边的同事投来艳羡的目光,“到底比我们要年轻几岁啊,玫瑰花什么味我都快忘了。”
“这还不简单。”总监经过说,“Cecilia,你就大发慈悲给这位老阿姨闻一闻。”
Cecilia是金禧的英文名,同事们都这么叫她。
“你才老呢!”同组关系不错,开玩笑一点都不拘着。
大家哄笑出声。
金禧忽然想起来,总监从未在面试时问及她的感情状况,有家室的女同事们在午休时也毫不避讳提起家庭生活琐事。
她瞬间如释重负,管它谁送的呢,既然做好事不留名,她就将这份好意散发出去,办公室里每人一朵。
曾云还不知道她和林祈越的事,拿了花朝她挤眉弄眼,问送花的人是不是男朋友。
金禧摇摇头,又点点头。
曾云看不懂了,还以为她有所顾虑,看了她一眼,没有多讲话。
金禧却说:“不知道谁送的,但我有男朋友,在老家。 ”
曾云是一个很好的人,她们仅有一面之缘,什么帮忙留意工作机会的话,明明可以当做是客套,她还是想到了她。金禧想和她交心。
曾云会心一笑,“太行了,桃花够旺啊!”
金禧是在三天后知道花是周任远送的,她没有刻意去找,是周任远自己发来消息问她花收到了没,还问她周五晚上有没有空。
毕竟在一起五年,金禧知道他在想什么,觉得还是有必要把话说清楚,就答应了邀约。
去之前她和林祈越报备。
林祈越过了十分钟回她一条消息:时间地点。
冷冰冰的。
金禧老老实实回了,却迟迟没有等到回复。
她现在有点担心林祈越会不会来砸场,也不是没这个可能。
她觉得吧,林祈越这人有人格分裂,外人前一个样,在她这里另一个样。打小他就是全村小孩的公敌,长辈们拿他当标杆,谁家大人领着孩子在路上碰到沉稳有教养的林祈越,必然有一句——你看看他,再看看你。
金禧住他对门,最有发言权了。赵丽红总想把两家孩子做个调换,毕竟谁不想要一个学习好又不让人操心的好孩子?但赵丽红怎么都想不到,她眼里的好孩子,三十一岁吵架还扔人鞋呢!
金禧走到餐厅门口,港式花胶鸡的香味扑鼻而来,这里曾是她最喜欢的餐厅,她有点不敢进去,脑海里全是林祈越冻着张脸扔鞋进锅的画面。
周任远提早下班来排队取号,看到她站在门口,举手朝她挥了挥。
这下金禧就不好走了,只能走过去坐下,周任远知道她的喜好,已经提前下单了,没一会儿功夫服务员就把花胶鸡端上来,还有竹荪虾滑,斑节虾,炸玉米,超大油条……摆了满满一桌。
周任远把一碗陈皮豆沙推到她面前,“你最喜欢的……好久没吃了吧。”
金禧大方地接过,“谢谢。”她慢条斯理地喝着,又说,“和前女友吃饭,现女友没意见吗?”
“我单身。”周任远朝她笑笑,“有点丢人,相亲对像没看上我。”
金禧放下勺子看了他一眼,“是你没看上人家吧。”
“果然瞒不过你。”周任远深深看进她眼里,“心里有个人一直放不下。”
金禧拿纸擦嘴,没接他茬。
冷不丁又听他说:“我没想到你会再回来,以为——”
锅里的汤煮的差不多了,金禧唤来服务员加汤,转头说:“以为什么?”
周任远看她一眼,“以为那件事让你对这个城市已经失望透顶了。”
“那倒不至于。”金禧笑了下,“人的问题,为什么要把整个城市连坐呢?再说了,事情都过去了,我又找到一个更好的工作,也算是因祸得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