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分析得投入,听到薛瞻突然压低了声音,垂眸问她:“那你希望我留下来吗?”
单纯的成绩分析,猛一转变,就成了单一对象的期望值询问。
许佳宁像是被拷问,犹豫着说不出话来。
薛瞻就嘟囔起来:“那你希望我被踢出去啊?”
“当然不了。”许佳宁抬起头,莹亮的双眸正对上他,“我希望你留下。”
原来也可以如此轻易地说出她内心的期望,但说出来后又总觉得太难为情。
然而薛瞻已经得了最想得到的答案,冲着她弯了眉眼,往前迈步走去:“这就够啦。”
“喂,你的围巾!”许佳宁喊。
薛瞻并不回头,只轻快地嚷嚷:“你帮我拿着吧。”
第23章 薄荷
薛瞻走远了, 而那在远处打雪仗忙到不可开交,勉强刚从战场下来的乔木然,才大声朝许佳宁喊了句:“佳宁, 我们回班吧,冻死我了。”
“好。”许佳宁也抬高声音回了她一句,然后把雪人脖子上的围巾取下, 拿在手中。
等乔木然走到近处, 许佳宁看见她双手冻得通红,额头却出了一头的汗,外套半敞着,像是在散热。
“你不怕感冒吗?”许佳宁皱眉,抬手就把拉链给她拉上了,“一边喊着冷, 一边不穿好衣服。”
“是只有手冷!”乔木然着重强调道,她的眼神落到许佳宁胳膊搭着的那条围巾上,“你不也是一样?有围巾怎么不戴上?刚才也没注意到你拿在手里。”
没等许佳宁解释, 猝然间毫不提防,乔木然就把那条围巾圈到了她的脖颈,笑道:“还挺好看, 佳宁眼光不错嘛。”
许佳宁心说,那她夸的人该是薛瞻。
她不觉低下头去瞧,属于薛瞻,曾被薛瞻围着的这条咖啡色围巾,正紧紧围在她的颈间, 初时还带着薄薄一层冰雪的凉意, 很快就被她的体温暖热了。
她感触到柔软的温暖,发红的鼻尖也被遮住, 走在路上,吸了下鼻子,立刻有一股非常浅淡的薄荷味闯进鼻腔,大概是某种香水。
怕人看到,走进教学楼之后,许佳宁就把围巾摘了。
她和乔木然走上楼,一道回教室,快走到班门口时,想了想,便突然改变了方向,一个人从后门溜了进去。
趁着没人注意,她飞快地走到薛瞻的座位前,把叠好的围巾塞进他怀里。
正看向窗外的薛瞻被吓了一跳,抬眼看见是她,才愕然问道:“你怎么还我了?”
“那不然呢?”许佳宁疑惑。
预备铃打响,许佳宁再不久留,装作路过般,往第一排走去。
她身后的薛瞻只好收了围巾,拿在手上,没立刻放进书包,而是将叠好的围巾又散开了,手掌握住时,微凉的指腹似乎碰触到些许属于她的余温。
比起隆冬,近来天黑得晚了些,晚自习放学后,路灯被白茫茫雪地映照,显得出校的整条路都亮堂堂的。
经常一起回家的乔木然今天有其他事,许佳宁懒得另约别人,索性一个人走。
在出校的路上,就恰好碰上了同样一个人的薛瞻。
薛瞻没有戴围巾,那围巾被他放在了书包里,拉链没彻底拉好,露出一角。
她不禁加快脚步,靠近他时,悄悄替他拉上了。
而这一靠近,才看清他是在低头背单词,手里拿着一本小单词书,聚精会神,难怪连她拉他的书包拉链都察觉不到。
“走路还背单词吗?”许佳宁终于主动开口了,“你小心近视。”
薛瞻听到她的声音,终于抬起头,将单词书合上,语气得意又自豪:“不会近视的,我家三代人都天生视力特别好,眼睛很健康。”
“那看你的眼睛也没多健康。”许佳宁提起前事,“不然当时也不用戴墨镜装酷了。”
初遇时的第一印象,好像很快就被冲刷掉。后来许佳宁补课时就听说了,薛瞻得了急性结膜炎。
“喂,许佳宁。”薛瞻将单词书卷起,轻轻碰了下她的脑袋,“你学会讽刺人了啊。”
他的手太轻,许佳宁没感觉到有什么实在的痛感,反而是他羊毛大衣的宽大袖子扫到了她的脸颊,是绵软的,有些痒。
她抬头,眸中闪过认真:“学习拼归拼,身体可是第一呀。”
她的关切如此具体,让方才还玩笑着的薛瞻也严肃起来,把单词书收进口袋:“知道啦。”
显然是看到了薛瞻出来,门口的迈巴赫按响了喇叭。
不用说,又是薛瞻的妈妈亲自来接他了。
许佳宁正要转身往相反的方向走去,却被薛瞻叫住了,试探着邀请道:“雪天路滑,我送你回家吧。”
迈巴赫离她并不远,许佳宁瞧见,那车上的人也降下车窗,朝她笑了笑,好像抱着与薛瞻同样的心思。
但许佳宁没有朝车旁走。
“谢谢,不用了。”许佳宁没有丝毫犹豫,“我们不顺路,还是不给你们添麻烦了,而且公交车也很方便。”
她说完,怕薛瞻还要挽留,就急匆匆径直往车站走去,没再看薛瞻。
公交车确实方便,但在冬天也很挤,需要排着长队往里进,进去后,很少有位子,她便找了个能抓扶的地方,站稳脚跟。
她不知道薛瞻走了没有,试图透过紧闭的车窗往外看。然而内外温差大,车窗上全是雾气,只能看到一团模糊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