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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的是时间(103)

作者: 澜问 阅读记录

“哎哎,说你呢!”大宽找了好几个助阵的小弟,歪歪扭扭地跟在屁股后头,满脸写着‘我不是好人别惹我’,“知道这是谁的地盘儿吗?当自己家炕头呢天天来?”

“就是,看你一残废不稀罕拾掇你,赶紧的,自己滚,别逼老子动手哈!”

身后一小弟十分投入地叫嚣,表情和语气都十分到位,配合一身横肉,挺能唬人的。

就是大概因为他不小心说了敏感词,被宽哥扭头瞪了一眼,气势上有点儿颓。

晏羽本来正低头捧着手机看邮件,闻声抬起头来,视线从三楼的那间窗口扫过去。

大宽有点儿急躁,妈的这小白脸居然没吓尿,连窝儿都没挪一下,登时感觉很不爽,大冷天的,又把袖子往上扯了扯,露出龙尾巴和虎爪子。

“你们是这里的住户吗?”晏羽仰头,声音清淡缓慢,“就算是住户吧,除了房本上示意图里标明的区域和面积是属于你们所有的独立空间,受法律保护不得侵犯,其他地方可都是公共区域,我为什么不能来,保安都没有拦我。”

居然开口讲法律,你别说,这个词儿对于他们这些撞过南墙吃过亏的家伙来说,还有点儿好使,毕竟八万收拢的小弟都不是亡命徒,也就一不小心失个足而已,还是能够被社会主义大家庭和人民民主专政温暖和改造的。

因此一听见法律这种庄严的词汇,又是那种冷淡的调调讲出来,大家不太美好的回忆就很容易被勾搭起来,进而心里先矮了一截儿。

大宽自然知道,跟这种职场精英范儿的家伙耍嘴皮子肯定是不占优势的,毕竟人家读过的书比他用过的厕纸还多,口才和知识面都比不了。

唬不住又吓不跑,那只好来点儿强硬的了。

这招儿他们平时对付老赖也常用,没啥伤害和后果,但是足以让人感觉到未知的各种糟心可能,进而产生恐惧的联想。

大宽一甩头,身后上来一个看上去有点儿愣的小弟,二话不说掏出一瓶无色透明液体往白布上喷了一点,走过去照着晏羽的口鼻就捂了上去。

这个量比较微弱,就算把人弄晕了也就是十几分钟的事儿,搁在平时他们会把人搞定之后随便往垃圾箱或者臭水沟一丢,衣服弄乱点,等对方自己醒过来第一感觉就是害怕,然后会担心自己是不是被拍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录像或照片,总之吓唬人特别管用。

晏羽一惊,这个味道他是熟悉的,他甚至也猜得到这些人想对他做什么,让他知难而退吗?

为什么会用这种手段,易乘风你知道吗?

这一次,晏羽甚至都没有挣扎,他双手紧紧攥在轮圈上,仰头看向三楼的那个窗口。

如果你知道,你会来救我吗,会不管我吗?

随着甜腻的刺激气味深入肺腑,晏羽缓缓闭上眼睛跌进无边的黑暗里。

第70章 20魇

易乘风在窗帘后面,看见他们用了这一招的一瞬,心脏就好像被呼啸的高尔夫球杆一杆子打飞出去,所有痛苦不堪的记忆都在那一瞬从四面八方涌来,巨浪一般淹没他,让人无法呼吸。

仿佛被闷住口鼻的人不仅是晏羽,还有他自己。

晏羽就那样认命地仰头看着他的方向,没有任何挣扎和反抗,额前的软发被夜风拂起,清澈瞳仁里倒映的星光渐渐熄灭。

易乘风差一点就推开窗户直接跳了下去,他狠狠一掌拍在窗框上,转身撞开门拔足奔下楼去。

大宽见他好像一辆冒烟的坦克一样从楼道里开出来,就知道自己这事儿没太办好,其余的小弟都很有眼色地往后退了好几步。

易乘风一脚踹开那个拎着白布的愣头青,脸色阴得吓人,又好像难过得要哭出来,周身气压相当诡异低沉。

“小晏?”

听声音就知道,风哥这是被掐了心尖儿了,一句话恨不能挤出血来。

晏羽脸色冷白地靠在椅背上,头向后无力地仰着,双手松懈地垂下来,没有半点反应。

他躬身一手托起晏羽的背,一手抄着他的膝弯直接将人抱起来,大步往楼上走去。

晏羽被他放在床上,身体放松而乖顺地躺在那一动不动。

易乘风在他脑后垫了只枕头,俯身查看他的呼吸和心跳,抬手拢了下他前额的碎发,“小晏——”

抓着他的手捏了捏,又拍拍脸,“小晏,醒醒,别害怕,是我。”

艹,好像就特么你才最可怕,居然找一帮人用这种方式对付他。

易乘风从床边蹦起来,急匆匆跑进卫生间拧了一条湿毛巾,一点点帮他擦拭口鼻,再擦过额头。

喂一点水应该能快点醒吧,横是舍不得用一盆水泼醒他。

先将枕头垫高些,易乘风捏了个小勺盛一点水往他嘴里喂,一口两口的都还挺顺利,喂进去了。

第三口可能有点着急,喂大了。

晏羽感觉自己好像被人扔进了深海里,忽然就呛进去一口水无法呼吸了,咳得一阵惊天动地。

居然有人在拍他的背,呛咳中他满眼都是生理性泪水,模模糊糊地看到了头顶那张熟悉的脸,易乘风?咳咳咳咳咳——

本来是被易乘风半托着靠在他怀里的,这一抬眼看过去,对方倏然收回了手臂,晏羽咕咚一声仰着跌回了床上。

易乘风做贼心虚地抽回手,没想到给人摔了个结实,这会儿想再找补更加不好意思了。

“还难受吗?”

晏羽用手背蹭了蹭眼睛,看着他点点头,像个摔了跟头等待被安慰的小朋友。

你是说刚刚摔这一下,还是天天在楼下等着,反正都不好受。

易乘风突然就有些肢体不协调,直接将一杯水怼他面前,小勺往桌上随便一扔。

晏羽撑着起身坐到床边,接过水杯几口喝光,呼吸道里的异味冲淡了一点,喉咙还有些不舒服,嗓音微微嘶哑。

“你想请我上来坐一坐,不需要这种方式。”

他那么聪明,估计猜到了七七八八。

易乘风也不辩解,他不需要一个正面形象做幌子,干脆破罐子破摔地拎起桌上一瓶二锅头,拧开倒了大半杯。

“老同学许久不见,应该喝一点庆祝下。”

晏羽怔然,刚下过药,紧接着就灌酒,这是想让他死在这儿么?

-我就是混蛋,怕了就滚吧,别再来烦我,你有几条命够陪我折腾的?

“那就庆祝下。”

晏羽拿起杯子,憋了口气,像刚刚喝水一样将半杯五十二度仰脖吨吨吨倒进去。

易乘风垂在身侧的手微微一抬又压下,攥紧了拳,小臂青筋紧绷,阻止已然来不及。

跟着,辛辣的液体从食管喷射一般反涌出来,大概还有刚刚喝进去的水,晏羽庆幸自己没吃晚饭,吐得虽然惨烈些,但不至于特别恶心。

胃内一波波痉挛让他不得不蜷缩起身体,右手撑在旁边的桌子上,左手用力抵着腹部,床边的地板上一片狼藉。

“你究竟想闹到什么时候?”易乘风颌骨紧咬,喉结艰涩地滚动了一下。

“到你每天回家住,找一份能跟你父母实话实说的工作为止。”

晏羽扯过纸巾擦着眼泪鼻涕,样子已经很是狼狈了,偏偏有种不容反驳的强硬,和他那风雨飘摇的削薄身形极不相称又更为突出的霸道态度。

易乘风闷头拖地板,刷了杯子重新倒水给他。

拖把杆握在手里漫无目标地晃动,其实地面已经很干净了。

一只手探过来,抓住了他的胳膊,向下拉扯。

“风哥,我想站一会儿。”

晏羽仰头看向他,眼里湿漉漉的,这种话,上一次说是什么时候?

易乘风表情凝住,原地杵成一根人形的拖把杆。

“我想站一会!”

晏羽蹙眉,加重了语气,抓住他的手一拉又一推,木杆的顶端敲在易乘风心口上,咚——

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