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见谈不上,其实我也蛮喜欢这里的。”
“……我劝你三思。”
外面传来断断续续的对话,以安室透的呛声开始,也由他结束,然后就是一阵远去的脚步和房门合拢的轻响。
琴酒转了转杯子,搁在洗手池旁,慢悠悠步出厨房。
从他进去到出来,才过了两分钟时间,快斗已经拉上白马蹭WiFi双排了。
白龙安安静静地坐在一边看报纸,也是替他守着纲吉,见他出来,非常乖巧地打了个招呼:“兄长。”
“叫我哥哥,别用这么文绉绉的词语。”琴酒坐到纲吉对面的单人沙发上,应了白龙一句,又淡淡地说:“起来吧,别装了。”
听到这话,打游戏的两人齐齐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白龙却有些不解,直到他看见纲吉睁开不含一丝睡意的眼瞳,裹着薄毯像个病秧子似的坐起,才恍然明白琴酒的意思。
好孩子白龙一撇嘴,向琴酒点点头,拿着报纸起身回房。
“看不出来,你这么受欢迎。”纲吉半倚着沙发扶手,眼底笑意微漾,是微风拂过稻田的明媚和温柔,“刚才你进厨房,那两位先生看我的眼神,比刀子还锋利。”
“他们并不是因为我才这么看你,他们看所有陌生人都是那种眼神——看我格外凌厉。”
琴酒一向听不懂有关感情的调侃,就像出厂设置天生少了这么一项,淡漠的语气解释起来平淡又诚恳。
纲吉轻轻一笑,无奈地摇头道:“好吧。”
“九楼和十楼都是我的房子,规模和装潢差不多,只要别拆房子,随你挑选和折腾。”琴酒简单介绍了一下,“我这里已经有六名房客,我懒得介绍,慢慢你就会认全了。黑羽。”
“诶!”
游戏打得正激烈,冷不防被点名,快斗下意识应道。
“打完这盘游戏带白马和沢田上楼,我去补个觉,晚上你们自行商量谁做饭。”
琴酒用行动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做甩手掌柜,不仅不亲自带租客看房,还使唤其他租客帮着做事,那叫一个理直气壮。
因为他实在太过理直气壮,所以在场三人一开始完全没意识到有哪里不对,非常自觉地接受了安排。
直到五分钟后,白马拿下第十杀,才随口一句话点出了症结:“他为什么使唤你使唤得这么得心应手?”
快斗一愣,傻傻地自我质问:“对啊,为什么呢?”
纲吉在一旁笑出了声。
……
琴酒回房睡了俩小时午觉。
不知是不是再见到赤井秀一的缘故,他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恍恍惚惚间,总是梦到自己死时的景象。
那一枪来得又急又狠,伤口处迸溅的血液比岩浆还滚烫,一瞬间带走他体内所有温度。
死亡比预想中降临得更快,琴酒其实并没有感受到太多痛苦,咽气之前他还闻到了赤井秀一身上的烟草味,浓烈而刺鼻。
琴酒从来都只浅眠,所以不怎么做梦,也没有任何事情会成为他的梦魇。
可今天做的这个梦不同,梦里,他居然还以第三视角看到了身旁的人和事。
他看见安室透匆忙而来,虽然极力压抑,却掩不住脸上一闪而过的恍惚。
他还看见赤井秀一茫然地拥住自己,那表情,就跟梦游似的。
两人亲眼看着自己此生最大的敌人死在眼前,却没有一人露出哪怕一点喜色。
来这一趟图什么呢?
梦境中的琴酒真情实感地疑惑了。
而这份疑惑,也持续到他梦醒之后。他迷迷糊糊地坐起身,眸光涣散地盯着抱枕,像没睡醒似的在心里把这个问题又问了一遍。
你们到底图什么?
“房东!你快出来看看!场面控制不住了!”
突然,一阵焦急的敲门声伴随着白马略带看戏意味的声音穿透门板,将迷糊中的他惊醒,那个微不足道的疑惑也瞬间被扫进垃圾堆。
他掀起被子下床,踩着龙猫棉拖过去开门,没有表情的脸上写满了“起床气”几个字。
“怎么回事?”
白马好像没憋住笑了一声,抬手指向厨房,面带微笑地说道:“你看。”
琴酒抬眼望过去,目光随之一凝——他上午还干干净净完好无损的厨房,现在已经换上战损版限定皮肤。
半生不熟的食材崩了一地,鸡蛋壳与烧成焦炭的鱼躺在沙发边沿,浓烟滚滚之中火光激荡,锅铲与铁锅碰撞的声响不绝于耳。
“咳咳!咳……”纲吉被呛得直咳嗽。
“快斗哥哥,鱼已经被你扔出厨房了,你能先松开我的腿吗?”白龙无奈而礼貌地询问道。
“阿纲,你看我撒这些盐够不够?不够我再加点?”消失了一个下午的白兰欢快地问道。
“……你是在炒菜还是在腌菜?”不知何时回来的新一语气充满了微妙,“黑羽快斗,松开白龙,你能不能有点出息?”
一片烟雾中,琴酒依稀可以看见安室透尝试补救的样子,赤井秀一则倚在门框上,手中抱着灭火器,好像随时准备冲进去来一发正义的RPG 。
这是在做饭还是炼金?
琴酒:“……”
他一点也不生气,只是手有点痒。
半个小时后,白兰和快斗一人额前顶着一个油光锃亮的肿包安静如鸡地坐在餐桌前。
他们俩是毁掉厨房的罪魁祸首,琴酒下手时一点也没有手下留情。
白龙叹了口气,从医药箱里拿出药膏,在他们的肿包上抹了一层——然后肿包变得更亮了,不仅亮,还反光。
“咳咳……”纲吉低低咳嗽两句,眼里泛着明亮的笑意,“一会儿吃完晚饭,我帮你们一起收拾厨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