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公主真真是开了眼界,她也在宁寿宫长大,也是与胤祺常常见面的,在她印象中,胤祺就是普通的兄长,每次见到她都是淡淡的,守着礼节,得到什么好东西献给皇太后时会记着给她留一份,但私下里并未多说过什么话。
甚至每次五公主看见胤祺黑黝黝的眼神,总觉得自己的心思在他眼下无所遁形,下意识的有种害怕之感。
在宫宴的时候,五公主也是见过黛玉的,在她印象中,那是一个纤弱到好像说句重话就会倒下去的江南闺秀,五公主一直不能想象,这般文弱的黛玉日后嫁给了这样吓人的五阿哥,每日里都得提心吊胆,这日子该如何艰难。
此次与黛玉同坐一车,五公主更觉着黛玉温柔和善,更加为了黛玉而惋惜。
然而,车队才刚走一天,五公主便发现,她的想法大错特错。
许是黛玉瞧着实在是弱质纤纤,这一路走来,胤祺时时都放不下心,只要有空便要往黛玉的马车旁跑上几趟,关心她吃得可好,睡得可香。
五公主从未见过胤祺如此啰嗦的模样,她目瞪口呆,这还是她那寡言少语的五哥吗。
然而瞧着黛玉那习以为常的模样,便知道这不是特例,没想到五哥和他未来的福晋,私下里居然是这么相处的。
在那天之后,只要听见胤祺的马蹄声,五公主便感到忍俊不禁,忍不住地调侃着黛玉。
黛玉听了五公主的调侃,只面不改色。
这次依然如此,胤祺勒住缰绳,小跑着的马停下了脚步,他将手中拎着的包袱从窗户中递入L:“我瞧着外头的杏儿熟了,去摘了一些,这几日你都没甚精神,也没吃下多少东西,吃点新鲜的杏儿,试试能不能开胃。”
黛玉掀开马车的帘子,抿嘴笑道:“如何就要你这般劳心费力了,不过就是少用了两口饭,等再过几日到地方了就好。”
胤祺却不做声,只笑着望着黛玉,直将黛玉看得两靥发红,羞得一把将东西接过,雪白的手又迅速地缩回了马车中。
留下胤祺在马车外低低地笑了几声,再三叮嘱道:“有什么不适之处,立即找人与我说。”
得到黛玉羞恼地应答后,胤祺才重新扯着缰绳,指挥着马离开。
马蹄声越来越远,胤祺刚走,一直捂着嘴当不存在的五公主便凑到黛玉身旁,摇头晃脑说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快让我看看,五哥又送什么好东西来了。”
黛玉纤细的手指将包袱皮打开,却见是二十来颗黄澄澄的杏,每一个都果肉饱满,外皮上一丝黑点也无,更无磕碰的痕迹。
此时尚未到杏完全成熟的时节,能挑出这么些如此品相的杏,必然是下了大功夫的。
五公主笑得揶揄:“还是五哥上心。”
黛玉将剥好皮的杏肉塞入五公主嘴里,笑着告饶:“公主试试这味道如何。”
五公主被这杏酸地一激灵,提前摘下的杏,卖相再好,到底不如熟透了的清甜,五公主连连摆手,拒绝了黛玉的投喂。
黛玉轻巧地又剥开了一颗,贝齿轻咬,分明是酸中带着微甜的滋味,黛玉尝着,却觉着比蜜还甜。
就这样,马车一路晃晃悠悠,走了许久后,终于到了多伦诺尔。
此次会盟是涉及到蒙古的大事,不仅喀尔喀部落之人已经到了,其余与大清关系亲近的各部,也早在接到康熙旨意之时,便快马加鞭地到了多伦诺尔。
等到康熙的御驾终于到达的时候,蒙古各部齐齐聚集,迎接康熙的到来。
黛玉与五公主悄悄掀开马车上的帘子,只见外头声势震天,数千匹马分散在草原各处,远远望去,只见一个又一个的小黑点,蒙古王公们穿金戴银,极为郑重地恭候在康熙的车架前,随着御辇往驻扎之地走去。
蒙古各部来得早,他们早就划分好了各部的地盘,当然,其中的切磋也少不了,康熙的御帐在各部中间,被环绕着,围着康熙御帐,四周扎着后妃、阿哥、亲王的营帐,再外面,则是随驾大臣的帐篷。
康熙从鎏金的马车上跳下,那矫健地身姿得了蒙古王公的大声称赞,他在草原的朔风中,受了迎上来的蒙古王公们礼,朗声笑着:“都是好儿郎,明日里我们便在此围猎,看谁能拔得头筹。”
叫好的声浪震天响,黛玉只觉着耳中全是嗡嗡声。
她与五公主对视一眼,五公主皱着眉头,用嘴型说了句“好吵”,却也没有法子,只能催促着马车尽快将她们送到帐篷中去。
乱糟糟地折腾了一通之后,黛玉与五公主终于在帐篷中坐下,五公主带来的宫女与雪雁正忙忙碌碌地将行李归置好。
歇了许久,黛玉酸软的身子终于舒适一点,正准备喊上五公主去向皇太后请安,就听到皇太后那头的传信,科尔沁的亲王、郡主们正在皇太后的帐篷中,请安取消。
皇太后嫁入爱新觉罗家数十年,已经许久没有回到草原,更没有见到家中如此多的亲人,她全副心神都放在来拜见的兄弟以及子侄身上,除了将胤祺叫去陪客,将其他妃嫔公主们的请安都取消了。
黛玉与五公主对视一眼,一直绷紧的弦松了下来,笔直的肩也微微耷拉了下来,舟车劳顿之下,想要一如既往的维持仪态,实在艰难。
雪雁手脚利索,已经将床铺好,黛玉见着便打算躺下歇息。
然而雪雁满心满眼都是黛玉,她苦口婆心地劝道:“姑娘,到底用些膳,免得坏了脾胃,晚上难受。”
黛玉垂着头,恹恹地说道:“今儿个到处都是乱遭遭的,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吃上东西,好雪雁,你就让我先躺躺,一会儿他们将餐食送来,你再喊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