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被黛玉念着的胤祺,此时已经被召唤到了宫中。
等到胤祺接了旨入宫时,日头已经偏西,金乌正要西沉,偌大的紫禁城里已经静了下来,夕阳的余晖打在朱红的宫墙上,不知见证了多少兴衰起伏。
胤祺沿着宫道大步走着,通向宁寿宫的宫道早就被小太监清了道,胤祺领着贴身伺候的人,没多久便到了宁寿宫外。
此时已是白昼与暗夜交割之时,乌鸦扇着翅膀在宫殿的檐角上扑棱着,在咸蛋黄一样的太阳下发出嘶鸣。
胤祺被迎上来的宫人簇拥着,入了宁寿宫里。
日头越发下移,宁寿宫里面已经点起了烛火,厚重的木头被跳跃的烛光映衬的温润,平添了几分柔和。
皇太后盘腿坐在炕桌上,慢悠悠地盘着手中的紫檀手串,宜妃站在她身旁递茶端水的伺候着,听见靴子踩在地上发出的磕哒之声,两人连忙向门口望去,见着英姿勃发的胤祺,既骄傲又得意。
这么好的孙子/儿子,是她的,皇太后与宜妃不无自豪地想到。
只不过一想到特意将胤祺唤来的事,无论是皇太后还是宜妃,脸上的笑意都僵了一瞬,为胤祺委屈起来。
这也就导致了,胤祺这一日在宁寿宫里,得到了较往日更多的嘘寒问暖。
就连用膳之时,皇太后也时不时地便点一个菜,让宫女送去给胤祺。
宜妃没法给胤祺送菜,便一直用那柔地能滴出水的眼神,溢满母爱地关怀着。
胤祺一琢磨,便知道皇太后和宜妃为何这番作态,他笑着受了好意,同样将自己案上没动过的菜献给了皇太后和宜妃。
这让这两人更加心酸,多么好的孩子,好不容易成了亲,娶了妻,却只能空守着年轻貌美的福晋,想到这,皇太后与宜妃更是怜惜,盘算着从库房里找些什么好东西,给胤祺补偿。
至于说不听道士的话,这个念头,从未在皇太后与宜妃心中出现过。
当年姑苏那跛足道人和癞头和尚的神异,皇太后与宜妃看的真真的,莫说她们,就连康熙这些年都在不断的派人寻找那俩人,也说不得是存了些什么心思。
这道士能与多年前的癞头和尚说出的话如出一辙,就是有本事的人,皇太后与宜妃供着还来不及。
两人对那道士所说的,胤祺年岁尚小,不能精元早泄,不然恐伤根本,有碍子嗣一事深信不疑,恨不得抓着胤祺耳提面命,让他不许胡闹。
只不过,皇太后与宜妃对视一眼,两人踟蹰着不知该如何开口。
与胤祺一般年纪的人,早就有屋里人伺候,早早的通了人事,康熙在他这个年纪的时候,第一个孩子都已经出生了。
然而,在胤祺即将成亲的当头,她们身为胤祺的长辈,却不许胤祺触碰女色。
莫说胤祺听到后怎么想,皇太后和宜妃已经为他委屈上了。
终究还是宜妃没有扛住压力,硬着头皮做了这个恶人。
“胤祺,今日唤你过来,是有件事要与你交代。”宜妃清了清嗓子,一改往日风风火火的性子,声音发虚地说道。
胤祺放下筷子,神色恭敬地聆听者。
这让宜妃心里更是酸软,她温声细语地将那道士的话交代完了,越说声音越低,到最后的余音甚至低到微不可闻。
果然是此事,那道玄的本事愈发大了,胤祺暗自赞叹着,脸上神色不变,只对着宜妃的吩咐点头应了。
皇太后和宜妃本来担心胤祺不乐意,安抚的话想了一句又一句,却没想到胤祺如此平静地就接受了,皇太后和宜妃又是担心又是心疼。
既担心胤祺阳奉阴违,又心疼胤祺迟迟不能有自己的子嗣。
更忧心胤祺的后院起火。
人家精心呵护着的姑娘,一朝嫁过来却要独守空房好几年,搁着寻常人家,气性大的闹一场回娘家也不是稀罕事,虽说胤祺是天家的阿哥,他福晋必不敢如此闹腾,但心里头气不过,胤祺的日子又如何能过得舒心。
宜妃还是希望胤祺与他福晋能够和和美美的,能有个贴心人伴着,日子都能顺心不少。
宜妃语气更加轻柔,她凝神思忖着,斟酌着与胤祺说道:“林姑娘是个好姑娘,她嫁给你却要受这个罪,你不许欺负她,我记得以前关外老家送了匣东珠过来,那般品相的珠子这两年已经没有了,一会儿你把那匣子拿走,去内务府让他们做成首饰,给林姑娘送过去。”
皇太后也连连点头:“林家女儿教养得好,嫁给你是你的福气,我这里也有套首饰,适合你们年轻人戴,放我这儿也是落灰,一会儿你也拿回去。”
胤祺不意居然还有意外效果,他笑着应了,又与皇太后和宜妃说了几句贴心话,趁着宫门还没下钥,双手抱满了东西,满载而归。
出了宁寿宫门,天上已是漫天星辉,倦鸟归巢,呕哑嘲哳鸣叫的乌鸦,终于也沉默了下来。
此时天色已晚,再去林府不太合适,胤祺沿着沉寂的宫道,往他的院子走去。
夜间的紫禁城格外安静,长长的宫道只有胤祺一行人走过,脚步声踏碎一地寂寥,等胤祺回了院子,正是下钥时辰,只听见后头宫道落锁的声音此起彼伏。
“五弟。”同住在宫里的大阿哥,神色复杂地看着胤祺。
视线又在舞文和弄墨身上扫过,那俩精美的匣子收入眼中。
大阿哥咬着牙,与胤祺寒暄着。
大阿哥成婚日久,就连孩子都生了好几个了,还是与大福晋窝在宫中小小的院子里住,主子丫鬟那么多人,简直都要转不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