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舟走到桌边,见桌上还有其它倒好的大碗酒,犹豫着端起一碗,刚想抿上一口,便见岑世闻伸手要夺:
“你又喝不了这么烈的酒,小心呛到。”
虞舟抬高手臂躲过她的手:“师姐怎么知道我不能喝?”
岑世闻微抬下巴轻轻一哼:“你就是不能喝。”
碗中的清酒荡漾出几道波纹,酒香漾到鼻边,虞舟低头稍微嗅了嗅,确实有些呛。
她抬眸看向岑世闻,对方微翘的唇角带着些得意,似乎笃定她喝不了。
想起那一坛酒尽数进了对方肚子里,虞舟心里有点不服气。
你一坛酒都能喝,这小小一碗,她怎么就喝不了了?
她偏要喝。
捏着碗边,她仰头倒上一大口,才进嘴里便觉得从喉咙往下火辣辣得呛,硬生生将那口酒咽下去,才终于忍不住弯腰咳了起来。
“咳、咳咳!咳!”
岑世闻顺势接过她手中的碗一饮而尽,拍着后背给她顺气:“早便同你说了不能喝,还要逞强。”
“咳、咳咳!”虞舟说不出话来,好不容易缓过来一点,才抬起头,满脸通红地瞪她一眼,“师姐、咳,师姐激我、咳!”
岑世闻伸手抹去她唇边酒渍,闻言嘴角的弧度大了些:“谁让你这么轻易便中计了。”
她动作忽然顿了一下,指尖上移,拭去对方眼角的水珠:“......怎么哭了?”
不知是因为刚灌了一坛酒还是怎样,她的嗓音有些微微发涩。
虞舟很快便调整好状态,听见这话便拿出帕子擦了擦,摇头道:“没哭,只是酒太呛了。”
忽觉对方的手抚过眼尾,似乎在擦拭未干的泪痕。
“别生气,我本来……确实没想让你喝的。”
虞舟眨了一下眼,睫毛刮过对方指尖,似乎挠痒了她,便见对方蜷起手指,稍作停留后,慢慢收了回去。
咚咚、咚咚、咚咚……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岑世闻早已心如擂鼓。
指尖残留的温度让她感到口干,让她……喉咙发紧。
目光好不容易从眼尾的余红上挪开,又不自觉落到对方泛着水色的唇上。
她刚刚才将上面的酒渍抹掉。
岑世闻再一次伸手,轻轻擦了一下。
软软的,热热的。
大概是酒太烈,烈到烧掉了她的理智,她慢慢俯身,向着那酒意浸染后的唇。
“咳!”虞舟忽然向后退上一步,揉着喉咙处皱起眉,“这酒当真是烈得很。”
岑世闻一下子回过神,不自觉也退上一步。
她大脑还未反应过来,胡乱应着:“啊、是么?对、是,我、我也这样想……”
咚咚!咚咚!
心跳比以往任何时刻都要剧烈,岑世闻生怕被虞舟发现异常,不敢再去看对方的脸,越过她直直向外走:“屋里有些闷,我、我先出去了。”
才一开门,迎面风雪扑来,一身的热血尽数冷却下来。
踏到雪地上,厚厚的雪几乎能没过小腿,岑世闻无知无觉地走了几步,然后向前一栽,整个人埋进了大雪中。
她要疯了。
她刚才在做什么?
她竟然……想,亲虞舟?
“该死……”她忍不住低声骂了句,“都怪岑雨眠……”
看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连带着她也变得奇奇怪怪的。
回去就把她那些该死的话本全扔了!
很快,身后传来大门打开的声音,紧接着,岑世闻便听见虞舟跑过来,着急又慌乱:“师姐!”
还未等岑世闻从雪地上爬起,一只手用力搂上她的肚子,将她从雪里一把捞起,见她没事才松一口气。
“师姐趴在雪地里做什么?”
岑世闻甩了甩脸上的雪,没敢看她:“……酒喝多了,降降火。”
她暂时还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虞舟。
都怪岑雨眠!
虞舟顺手掸了掸她身上的雪,闻言失笑道:“师姐这降火的方式我还是第一次见。”
“我差点以为是魔族打到门口了,师姐下次别再开这种玩笑了。”
岑世闻缓缓点头。
下次……
不会再有下次了。
岑雨眠的书,她是一定要扔的。
待身上的雪清理干净,岑世闻也终于整理好了混乱的思绪。
既然都是岑雨眠的错,她只要像往常一样和虞舟相处便好。
今日这场闹剧,尽早忘掉就行。
想清楚这一切,岑世闻重新振奋起精神——
“走,打魔族去!”
两人御剑离开,只留下一个人形轮廓静静地躺在雪地里,每有一人从客栈走出,都被它吓一大跳。
不过,照这样的雪势,不出一个时辰,它便再次会被雪填满。
等两人再回来时,早已没有了人形痕迹。
第二日,岑世闻照例和虞舟在古宁镇上转着,忽然瞧见眼熟的一人。
邱白,她竟然也在这边。
她听说邱白因触犯家规被逐,到底是哪条家规,她不感兴趣,便没问,如今看到她也只简单地点点头。
岑世闻和她没什么交情,但
是虞舟与她感情却是深厚,两人聊了好一会儿,问的俱是虞瑛的事。
三句话不离阿瑛,岑世闻耳朵都要腻了。
看在她曾从两人身上学到东西的份上,她静静站在一旁,没强行拉走虞舟。
好不容易等两人聊完,天色也暗下来,又转了一圈,便回了客栈。
才推门而进,岑世闻便注意到,一楼拐角处,有一人穿着云隐宗的长老服,正在小口饮酒。
是司正堂的执法长老,温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