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刃心念一动,半蹲下来,视线与躺在沙发上的铎鞘平齐。
“小鞘,我是谁啊。”薄刃压低了声音,用沙哑低沉的嗓音在她耳边轻声说。
“你是……是……”铎鞘挥了挥她的小爪子,似是很不满意睡眠中被人打搅。无奈那个讨厌家伙反复在耳边喋喋不休,像是她不说出个子丑寅卯了,对方就不肯放她去睡觉似的。
“我是你的老朋友了,是不是?”薄刃暗示道,她一步一步引着铎鞘说出自己想要的答案。
“大坏蛋。你是大坏蛋。别吵……你是……”铎鞘翻了个身,嘟囔道。她像是急于陷入到香甜的睡梦之中,却总是被拉回现实,不得不忍受醉酒带来的头疼和恶心。
谁这么讨厌呀,扰人清梦!这么讨厌的家伙,可不能娶来当老婆!
迷糊之中,这些念头闪过铎鞘的脑海,她口齿不清地念叨着,馥郁的酒气从唇齿中袭来。
“……老婆。”
从未想到过的两个字落入了薄刃的耳中,她蓦地站直了身子,站退半步,面上的神色复杂。
她咬了咬牙,似是愤怒,又似是狂喜。
“谁是你的老婆啊,少自作多情了。我到底是谁啊,你又想到哪个美人姐姐漂亮妹妹了。”薄刃戳了戳铎鞘的脸颊,怔怔地看了她一会儿,随后弯腰抱起了铎鞘,决定还是把她给扔回卧室,不要给晾在客厅里喂蚊子。
“你是法医薄刃嘛。”怀里的少女得意地弯起了嘴角,像是在炫耀自己知道了一个多么了不起的秘密。
薄刃心里一松,像是有什么悬在半空中的东西落了地。复杂而强烈的情绪扑面而来,她的胳膊颤抖起来。怀里轻飘飘的少女忽然重逾千金,沉甸甸地坠在怀里。
她搂紧了怀里的人,怀抱着失而复得的珍宝。
她无数次梦到过这样的场景,然而梦醒时分,只有冬日的月光从窗口爬进空落落的房间,落下一地凄冷的白。
梦里的欢笑声犹在耳边,可现实只有窗外呼啸而过的冷风,和枕头上两滴温热的雨。
突如其来的狂喜和强烈的恐惧同时攫住了她的心脏,将她在天堂和地狱之间反复拉扯。
她的手一软,将铎鞘失手扔在了床上。
暖橙色的床头灯下,她像是魔怔了似的,伸出手去探铎鞘的呼吸。
是温热的,细软的风,带着些微湿润的酒气,醉意从敏感的指尖蜿蜒而上,落到薄刃的心尖。她面色微红,触电般地收回了手指。
滴酒未沾,人已醉。
她坐在床沿,荔枝酒甜腻的香气氤氲了整个房间,白酒浓烈馥郁的醇香随着铎鞘的呼吸渐渐袭来。就像是冰淇淋奶油蛋糕,里面掺了清甜的酒似的。
薄刃扫了一眼铎鞘起伏的胸口,面上热辣辣的。
想当年铎鞘喝醉了,还和别人打架,打得头破血流的。
大半夜的不上医院,反而跑到自己家里来,让自己帮忙给缝几针。那时候自己尤带着起床气,对着铎鞘一阵冷嘲热讽,那个醉鬼却只是看着自己傻笑。
她气不过,虽然给铎鞘消了毒,又仔仔细细缝上了,但是没打麻药。
反而铎鞘全程没叫疼,连眉头都没皱,就是看着自己痴痴地笑。
当时她心里憋着一股子气,厌恶铎鞘身上浓烈的酒气,尤其憎恶那里面混杂着的女人廉价的脂粉香气。
反而醉鬼大脑中枢已经被酒给镇定了,那还打什么麻药呢?
痛?痛也是她自己找的!
那时她尚不明白自己的心意,只是将一切归咎于被人深夜吵醒的起床气,以及对于搭档喝得烂醉的,完全丧失自知力的鄙视。
但现在素有洁癖的她却丝毫没有厌恶铎鞘身上的酒气,反而陶醉似地深深吸了口。
那是她灌醉的。
不是别的女人。
不是为了别的女人打架。
不是为了别的女人出头。
过去的画面在薄刃眼前飞闪而过,等她回过神来,她修长的指尖已经准确地按在铎鞘颈侧的劲动脉窦之上。力度之大,甚至在白皙略带绯红的肌肤上戳出了一个深红的印迹。
她收回自己的手,将罪恶阴暗的念头压回心底:
你看,薄刃,她明明知道你是谁,却不肯与你相认。她是个可耻的骗子,惹得你动了情,却从来都没有想过要真正同你在一起。
她宁愿同那个婊`子混在一起,也不要你。
她这样自由自在,四处留情,像是风一样漂泊不定的人,怎么可能会永远为你停下脚步呢?
杀了她啊,替她穿上洁白的婚纱,放在低温的冰柜里,等她修长的睫毛上挂上脆弱的冰霜,永远安静地睡在那里,这样她就永远属于你了。
薄刃打了个冷战,蓦地清醒过来。她啪地一下熄灭了床头上,像是逃避什么,步履匆匆走了出去。
等到铎鞘第二天醒来时,已经天光大亮。令她奇怪的是,旁边的床铺整整齐齐的,没有人的温度。
铎鞘坐了起来,心里涌起一阵莫名的失落感。
她顶着一头乱发走出了卧室,发现客厅的沙发上摆着一个枕头,人却不见了踪影。
桌上摆着热腾腾的早餐。
铎鞘的心情一下子明媚起来,她不由自主地傻笑了起来。
今天缺晚自习的人实在是有些多。
刘锦鲤支书推了推自己的眼睛,都不用点名,只是略略地扫了一眼,就知道班里有好几个同学都没有来。她是个有些木讷的女孩,做事情却极为认真,一丝不苟。
明明都快要会考了,这帮人又到哪里去浪了,就不能收收心好好学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