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力扯了扯熊强硬邦邦的袖子,恨不得上去扇醒他:“她比财神爷还值钱,惹恼了她,军饷给你扣光。”
“什么?”熊强大叫道,一声惊雷随声炸开。
同乡赶紧扑上去捂住他的嘴,对着一圈看过了的视线陪笑道,“这戏太好看了,他看入迷了。诸位莫怪。”
待众人回转过头后,同乡扒下他的耳朵,低骂道:“蠢材,别牵连了我,我可不敢冒犯财神。”
熊强也回过神来了,他砸吧砸吧嘴:“世道真是变了,要放以前,她们都得拉去浸猪笼。”
同乡忍不住了,扬手掐住他的耳垂狠狠拧了一圈:“闭嘴吧你。”
戏台上,南戏班子咿咿呀呀地唱着,唱调婉转多情,唱得是俗套的才子佳人成双对的故事,旦角水袖一甩,稳稳落在小生的面上,小生轻轻抓住水袖,凑在脸上闻了闻。
戏段简直要酸掉大牙,时不时现出的闪电和打断唱词的雷鸣更是让这场戏不伦不类起来。不过台下,除了方才听入迷的那人外,只怕没有几个人在认真看戏。
抬上锣鼓声阵阵,掩住了台下的暗流涌动,存玉捻起身侧一块糕点品尝,入口细腻,香味浅淡。
她眼珠轻轻动了动,昨日陛下给她传密信过来,说薛尉与刘景周之事太难处理,他有意褫夺薛尉大将军之位,但薛家根深树大,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不仅朝中结交众多,宫里还有一位薛家老太妃活着。
只怕刘景周这个左将军还得多做一会了。
她放下咬了一口的糕点,心烦起来。薛家这两代人,就出了薛尉这么一个有出息的,薛家可不得倾全族之力扶持他。
存玉轻轻叹了口气,这段时间里,可千万别出什么事才好。
沈雁冷不防钻出来,拽了个小凳子坐在她身侧,别扭了一会才在存玉好奇的目光下小声发问:“我今晚能和你一起睡吗?” ? !!!
“啊?”存玉拢了拢衣领,强撑着不漏出震惊的神色,“你家房子塌了吗?”
“不是。”沈雁烦心地摸了把头发,胡乱道,“也差不多,祖坟塌了。”
“细讲。”知云冷幽幽道,大有一副她说不出什么好歹来就用钱砸死她的样子。
沈雁犹豫了半天才说:“我一个人睡不着。”
“那你找沈珂去呀。”存玉提议道,“她一定乐意和你一起睡。”
知云连连点头。
沈雁不知从何开口,她就是因为阿珂才睡不着的。她一脸纠结地看了存玉半天,终于深深地叹了口气。
“说来惭愧,我和阿珂......”
“姐姐,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沈珂忽然出现,“我找了你好久呢。”
沈雁咽了下口水:“我来这里通通风。”
“好呀。”沈珂从不远处抓来一个小板凳,挨着她坐下,“那我也通通风。”
戏院本就不大,方才沈雁搬着凳子来已吸引了不少目光,现在沈珂也来了,场景顿时更加怪异了。
存玉垂眸看向眼前两个挨在一起的身影,迷茫地咬了口糕点。
“这里也没风呀。”
知云突然轻咳了下:“沈珂妹妹,沈雁方才找我们是想问......”
“没问什么。”沈雁打断她,僵硬地笑了一下,起身拽住沈珂,“我们走吧,这儿太挤了。”
沈珂顺从地起身,笑吟吟地对她们拱手告了个别,拉起沈雁的手走了。
存玉从她们的背影中觉出一丝诡异来。
“沈雁,她,该不会......”她犹豫一下,对上知云的眼神,“害怕打雷吧。”
知云扑哧一下笑了,拿起手帕擦去她唇边的糕点屑:“你没发现她们姐妹有点太亲密了吗?”
亲密,存玉缓缓睁大了眼睛,脑海中电光闪过:“你是说,她们,她们是......”
知云点头,煞有介事:“我看着像。”
存玉瞪大了眼睛。
她直到晚上睡在床上时仍没缓过劲来。
鹅黄色的帐子轻似烟般飘荡着,存玉接住一片柔软的纱,在指间轻轻摩挲几下。
“可,她们是姐妹呀。”
“你说谁呀。”知云眼尾洇着红,手上动作变换,灵巧地解开了身下人白色里衣上的结。
夜色朦胧,窗外是倾盆而下的雨,房子里传来闷闷的雨声,夏夜的闷被雨水缓解,又在帐子里重新荡起另一种热。
明日不早起,今夜正是缠绵的好时候。
知云俯身亲在存玉鬓边,手下是温热的肌肤。
“沈家姐妹呀。”存玉一脸纠结地说,沉浸在自己的思考里,“你会不会看错了呀。”
云雾似的帐幔里,知云停住了手里的动作,顿了一下,道:“你觉得呢?”
存玉见知云有意和她攀谈,兴致盎然道:“我不觉得她们是情人,沈雁今日那么说,一定是因为她怕打雷,这几日雷雨这么打,她有心想找一个人配她,又不好意思找自己的妹妹,所以才来问我要不要和她一起——”
“呜......知云,你,你怎么突然......”存玉被乱动的手扯会了思绪,后知后觉地发现床上的氛围不太对。
知云的脸色也不太对。
她心虚地打量几眼知云的神色,唇边溢出喘息:“我,我只是好奇,啊呃......”
“萧存玉,你竟敢在我的床上想别的女人。”知云轻轻咬了她一口。
第108章
她这边是一片其乐和和,有人却不同。
夜幕下的临汾城被摔掷茶碗的声音打碎,天边的闷雷隆隆作响,薛尉面色黑沉如水,眉头皱得死死的。
下属跪在下首,起了一身的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