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三月,女学被砸的砸,推的推,已尽没了。
阳光太耀眼了,存玉眯了眯眼,偏头躲开。
“如今战事将歇,天下太平就在眼前,倒是论功行赏,你萧丞相是第一个。”知云握紧她的手,“大捷之时,陛下自然喜不自胜,纵有小人作祟,他也不至于在这一时半会对你如何如何。”
“可狡兔死,走狗烹,这是自古便有的道理,太平的日子越久,他的日子过得越顺遂,就越容易想起你这个肱骨之臣,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陛下与太后争权多年,闹得母子离心,朝野动荡,这样的事情,日后难保不会重现在你身上。”
“存玉,我心知你必定不会为了保全自身和陛下斗的,你若愿意做个权臣逆臣,早于太后同流合污了,又何必殚精竭虑为陛下谋划。”
知云望着她,细细分析,“你既不愿斗,那后果可想而知,左不过是被泼些脏水,编造些莫须有的罪名,最后沦落到狱中罢了。”
“或者说,陛下不是这种人,他一心念着你们之间的情谊,甘愿容忍一个女人分走他视若珍宝的权力,容忍一个女人能堂堂正正地站在金銮殿上,享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但朝廷之上小人最多,多的是要拉你下去的人,长年累月的,再好的情谊也经不起消磨。”
“总会殊途同归的。”
知云早在薛尉揭穿秘密的那一刻心便乱了三分,后来越想越怕,薛尉是明明白白指出了谢铭的名字的。
当日临安城碧水巷不知有多少人见过谢家小姐,况且存玉这么多年容貌并没怎么变化,若有有心人特地带了存玉的画像跑去求证,只怕大事不妙。
第113章
良久,萧存玉叹息一声,“我又岂不知这个道理。”
她抬手摘下一片绿叶来,“天下平,谋臣亡。陛下做皇帝做得极好,我手里的权力这么大,他总有一天会受不了的。”
“他也并不是一个很开明的皇帝,最起码在男女之事上不是,况且还有太后摄政的前例在,女人能不能成事他太清楚了,所以——”
树叶被揉碎,飘到地上,存玉手上沾了绿渍,“他不会想要看到另一个女人出现在朝堂上。”
“不过,倘若他不处置薛尉,或者愿意在百官面前为我掩饰,我还是愿意去试一试的。”
知云叹了口气,“好吧,我也知道若是让你就这样放弃,你是断不肯的,那就等陛的旨意传来吧。”
两人正说着,突然一道声音炸开。
“不好了,不好了——”士兵尖利的声音刺破云霄。
“突厥来犯,突厥人打来了!”
正站在树荫下的两人对视一眼,存玉笑了出来。
“果然如此。”
城西,阿史那孛并未遇见太多阻碍便进了城。
——自然不会有阻碍,大军已往太原去了。
他命士卒们无需顾忌,搜查虞朝官员踪迹的时候可肆意掠夺,此令一出,突厥人个个摩拳擦掌,看临汾百姓的眼神就像狼看肉一样。
自占据太原之后,他们已很久没有屠城了。
无数士兵四散开来,顿时,哀鸿遍野。
相同的情急发生在临汾城中的每一处,数万兵马涌入临汾,刀剑砍碎了昔日的平和。
阿史那孛如今得意之状难以言明,这场设计了近一月的局,终究是到收获的时候了。
一月前,毕力格传信来说他有法子搅乱虞朝的军心,让他佯装成太原内斗,待消息“意外”被临汾一方得知时,刘景周自然蠢蠢欲动。
而他则早已在大雨未歇时潜心至临汾附近,准备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他守在山上近十天,终于等到大军离开临汾,朝太原而去,他虽不知毕力格使了什么手段,但这是绝好的机会,他不会放过。
说来阿史那孛也算是思维缜密之人,可他却偏偏犯了一个大错,那就是轻信了毕力格,他只觉得自己是板上钉钉的汗王了,所以看毕力格就像看臣属一般。
再者,在他眼里,毕力格所作作为,皆是一纸投名状,毕力格除了拥戴他之外别无选择,他又怎么会怀疑毕力格呢?
左贤王骑马赶来他身侧走,“殿下,当务之急,是趁此机会杀了萧存玉。”
“自然。只是不知他躲在哪里了。”
左贤王面上一片恭敬,暗地里却目光晦暗地看了他半晌,他在心里冷笑一声,再任你猖狂两天。
城中只剩下几支流窜的兵士,潜伏于大街小巷之中,时不时出来和突厥人打几个回合,又迅速撤退。虽然造成不了多大损失,可实在让人心烦。
阿史那孛皱着眉头射箭出去,正中一人的后心,那人应声倒地,再也起不来。
“毕力格呢,让他来带路。”
左贤王目光闪烁,赔笑道:“毕力格那厮一进城就不知跑哪里去了,兴许是被虞朝的两脚羊们打死了吧。”
“死了?”阿史那孛嗤一声,“他命那么大,怎么可能死,你派人去找,找到后立刻带来。”
左*贤王思索一下,提议道:“不如我亲自去,下面这些人中认识毕力格的人并不多,万一认错了怎么办,不如我亲去妥当。”
阿史那孛点头:“也好,去吧。”
“是。”左贤王压下嘴角的笑意,率兵离去。
和人打游击的感觉真不好,阿史那孛紧皱眉头,这些人滑不溜手的,他打也打不死,追也追不上,只能任由他们像一尾鱼一样钻进小巷里。
他突然一顿,紧盯着不远处一间空房。
宿卢和见他看,也移目去看,看到屋子角落一个哭哭啼啼的女人,他会意地笑了,“殿下,这女人长得确实有几分姿色,不如属下给你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