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神那么得意,存玉觉得自己好像漏了什么东西。
他粗哑地笑着说:“我方才不小心发现了一个秘密,好像和萧大人的身家性命有关,不知你想不想听听。”
——秘密。
存玉眼里电光闪过,准备离开的宋大夫若有所思,也停下转身看他。
知云眼神凌厉起来,但脸上还是一片讥笑,她几步走到何必成面前:“三叔是得了失心疯吗,怎么说起胡话来了?”
她抬眼示意看守何必成的金吾卫退下,金吾卫犹豫了一下,存玉已经过来了:“无妨,你退下吧,他手脚都绑着呢,出不了什么事的。”
金吾卫这才拱手离去。
此时她们身边只有被绑住的何必成一人了,宋大夫从后面走过来,在药箱的缝隙里取出一把小匕首塞在存玉手里,然后叹一口气走了。
萧存玉握紧了它,眼神冰冷。
何必成还在笑,脸上的褶皱里藏着污垢:“说出去真是要笑掉天下人的大牙了。”
他眼中充满恶意和有恃无恐的自得,看一眼何知云说:“你是个逆种。”
再看一眼萧存玉:“你这个乱臣。”
“哈哈哈哈,怪不得能在一起呢,你们真是绝配。”
“这世道竟然坏成了这个样子,丧伦败行之人层出不穷。”
知云像看一个死人一样看着他。
第53章
何必成笑得很开心,像是抓住了他后半生的富贵,也许他以为自己终于得到了上天的眷顾吧。
萧存玉面无表情,她把匕握在手里,轻轻抬手挑起他的下巴,刀鞘死死抵住他的下颚,戳进他的肉里让他说不出话来。
“看来何三爷不是很清楚我是谁呀。”
何必成被绑住的身体扭曲成一个诡异的形状,他被迫抬眼看向存玉,喉咙里发出嚇嚇的声音。
他眼睛上翻,眼白半露,嘴角却咧到耳根去,他用力笑出来,笑声像漏风一样难听。
“你......不敢......杀我的。”他眼神恶毒却满是笃定,“我知道,你的秘密,只要我......现在说出去,就一定能在......临死之前......拖着你一起......死的。”
他笃定萧存玉此时不敢下手,这是大街正中,路两旁是络绎不绝的百姓,不远处是说着话的禁军,众目睽睽之下,他赌她不敢杀她。
丞相当街动手杀人,可是天大的丑闻!
他血管里是膨胀的激动,何必成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高高坐在金堂之上金玉满怀的样子。
激动之下他眼球充血,没有看到在身侧匆匆闪过的熟悉身影。
就算她现在拿着刀又怎样,她敢拔出刀吗,她不敢。
何必成窥破秘密后,整个人陷入了从未有过的得意中去,而且因为他天然就对女人轻贱五分,所以并不认为萧存玉真的敢动手。
他在心里不屑,女人能成什么事,何知云这个死丫头不过是走了狗屎运得了他大哥的财产罢了,至于这个丞相为什么能成为丞相......
他垂下眼睫,目光下流地扫视她全身,唇边含着恶毒的笑揣测道:“萧大人身段不错呀。”
何必成从小就是一个浪荡子,他人生的前半部分都是在窑子里度过的,四十多年的岁月中,他宿在歌姬臂弯里的日子远远大于他读圣贤书的日子。
欢场中对女子的轻贱和折辱在他看来是理之当然。再悲惨的身世、再不屈的灵魂对他都只是享乐时的配菜。
一个女人的一生落不到他的眼里,他只能看到她们或丰满或清瘦的**。
女人,对他来说不过是承载自己**的容器而已。
存玉听出他话里的意思,她笑出来,指节轻轻一扣,匕首随之出鞘,刀尖的寒光闪过,遮住了她眼里的情绪,她在何必成的脖子上比划,寻找最好下手的地方。
紧绷的气氛里,何必成感受到了来自刀刃的一股寒意,这股寒意告诉他,他的命现在不属于自己了。
于是,死亡的威胁终于让他迅速从自己的畅想中脱离出来。刀是冷的,何必成看到萧存玉的眼也是冷的。
存玉看到他脸上终于出现了恐惧之色,满意了几分,她轻轻笑着把刀锋推进去,一道鲜血很快顺着白刃流下。
恐惧和愤怒挤在何必成的五官上,他哆嗦着嘴唇骂:“你敢!”
“我为什么不敢?”存玉反口驳道,“你当街行刺我,是罪无可辩的事实,我愿意让大理寺慢慢审你是一回事,但我现在就杀死你也在无人敢置喙。”
“你看有人过来阻止我吗?”
生命即将逝去的恐慌扼住何必成的喉咙,他一动不敢动,眼珠微微转向一旁的禁军,果然如萧存玉所说,他们只转头看了这边一眼就没事发生一样继续说笑了。
脖子上的血滑落在衣领里,此时攻守易势,只要萧存玉再用力一些,他马上就会死。
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会被一个女人杀死?
知云看着他怒睁的双眼和想说什么的嘴,隔着手帕从地上捡起一块肮脏的破布飞快地塞进他嘴里,堵住他的话。
她叹口气:“三叔真是迫不及待,明明还可以多活几天的。”
何必成的嘴被堵住,呜咽挣扎了半天一句话也吐不出来,反而让伤口处的血流得更快了,他不再挣扎,颤抖着身体看向存玉。
知云微笑:“三叔还是这个表情好看些。”
存玉低头看着他,手上用力——
何必成瞪大眼睛,可手脚被捆得严实他动弹不了一点,他脊背发凉,却在光亮的刀面上看到了一个低矮的人影靠过来。
濒死时飞快转动的头脑让他立马认出来人,他一股气提上来,呜呜地叫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