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花,蛋糕,气球,再点上几根红蜡烛,还要啥?”沈新月掰着手指头数,又担心太俗。
江启明忙着开车,脸朝向沈新月,眼睛看路,“年纪越大越喜欢俗的,你看我妈柜子里那些花睡衣。”
沈新月一拍脑门想起来,“她还有好多花内裤。”
江启明大笑,“她闷骚得很!”
是的,没错,是这样,她闷骚得很,心口不一,瞒天昧地。
一大一小,密谋串通,鲜花装点餐桌,树上挂彩绸,小院里扔得满地粉红气球。外婆打完牌回家,疑心走错,傻傻挠头,门口直转圈。
江启明赶紧把外婆拉回来,院门关上,“嘟嘟今天要表白。”
外婆“嗷嗷”点头,“我说呢,弄得花里胡哨的。”
暮色将最后一缕霞光吞没,彩灯在树梢亮起,江启明耳朵贴着门缝,听到熟悉的脚步声,连连招手,“来了来了!”
沈新月躲在角落,捧花的手汗涔涔,膝头蹭了又蹭。
江有盈推开院门的刹那,气球瀑布倾泻而下,江启明蹲在门口,拉响礼花炮,五彩纸屑纷扬如落雪,落得她满头满肩。
“满满!”沈新月从葡萄藤架后跳出,短裙俏皮,妆容精致美丽,双颊飞红。
江有盈视线定格在她的脸,随后横扫过小院,桌上未启封的蛋糕盒停留几秒,眸子迸发出短暂光彩,似那晚的明月,却又立即被乌云遮蔽。
她好像没什么反应,沈新月有点失望,还是坚持把花束递向她。
“送给你,满满。”
江有盈平静对望,没有接过,“这是做什么。”
“送给你。”红玫瑰热烈纯臻,代表爱情,沈新月嘴角的笑凝滞半秒,已经懂得。
这是第二次还是第三次了,再看不懂人家脸色,自己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但她还是决定把过程走完。
深吸一口气,保持笑容,沈新月调整好音色。
“总觉得我们之间的开始不够正式,所以特意准备了今天这些,想让你开心,也有好多话想对你说,尤其那天,我们在山坡上,你告诉了我过去的一些事,我很高兴得到你的信任,所以想再加深下我们之间的关系。”
“加深?”江有盈狐疑挑眉。
沈新月保持捧花姿势,不动。
“起初我对你确实更多是依赖和崇拜,但爱不正来源于此吗?我想了解你并不单纯是因为好奇,因为我爱你,我喜欢你,我也渴望能回馈你的关心体贴,想跟你长长久久在一起,给你温暖。”
她完完全全表达了自己的心,整个胸膛却被苦涩占据,声音也失去了勉力维持的最后一丝故作轻快和甜美。
江有盈神态愈发沉静,甚至是冷漠,“沈新月,你是不是搞错了一件事,我们已经分手了。”
手臂发酸,沈新月有些握不住花了。
“我没有搞错。”
她只是自欺欺人,单方面跟她和好,大概是嫌自己死得不够透,休息几天攒够力气搓了个狠的。
很奇怪,沈新月还不太伤心。
意料之中,她买花的时候就想到了,等待老板包扎花束时也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她就是想问个清楚,“你真的一点也不喜欢我吗?我为你准备的这些,你的心一点波澜也没有吗?”
“很无聊。”江有盈答得干脆。
天色完全暗下来,树梢彩绸随风飘动,黑影遮挡,她的脸半明半暗,情绪难辨。
手臂脱力,沈新月泄气后退,手指仍倔强不肯松,指腹扎进花刺,细微痛感也在某种程度让她保持清醒。
“那我们之前算什么呢?我知道你心里有苦衷,我说过我可以等,你一次又一次推开我,但我知道那都不是你的真心,所以还在……”
“你觉得你很了解我吗?”江有盈打断。
她周身散发出强烈寒意,尖锐话语和疏离态度竖起防备的高墙。
沈新月头破血流,撞不开一丝缝隙。
“如果你不愿意让我了解,那我永远也不会了解。”
“我不需要谁来了解我,我不是没满月的小孩张嘴只会要奶喝,我现在有能力抓住我想要的一切!”
江有盈音调骤然拔高,愤懑到极点,旁人口中的“爱”对她来说似乎是一种羞辱。
江启明弱弱喊了一声“妈”。
她胸口剧烈起伏,双拳紧握,克制着。
花束掉地,沈新月摇头,明白了,“我的爱对你来说,或许是一种负担。”
“没错。”江有盈转过脸,逼近她,目光淬毒,“你的爱如果只是这满地气球和纸片,那我只能将其归类为垃圾,廉价又可笑,你们城里人玩的那套我根本看不上也不需要。”
沈新月确实想不到更有创意的点子了,她认为她们之间最重要的是坦白和沟通,气球、鲜花和礼炮,是为了活跃气氛,引导她打开心扉。
脸蛋因羞愤而极速涨红,沈新月咬唇,双眼茫然睁大,无从辩驳。
眼泪无知无觉,布得满脸,她还在尝试最后的努力,“那么,那天晚上,你为什么答应让我跟你去看妈妈。”
“不是你死皮赖脸缠着我的吗?”江有盈满脸奇怪。
“我对你好,不过看你可怜罢了,你那时候样子有多糟糕自己没忘吧。”
小院寂静,如同死去。
“对不起。”手心胡乱抹脸,顾不得睫毛糊掉,粉底脱落,心痛到难以呼吸,沈新月连续后退,直到抵墙,终于找到一个支撑点,不至于倒下。
她缓缓滑坐在地,把自己团成小小一只。
“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会缠着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