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即便他剑法造诣有待提升,看人本事的眼力却是自小培养出来的。
两人短短几次交锋,他心下已然有了判定。
高正平会输。
得出这个结论后,贺逸文便不想再看下去了,火燎般的烦躁感蔓延扩大,顷刻间占满了整个胸腔。
他退后几步,视线里的两人的剑又一次砰然撞在一起,观其剑招走势,基本已经能猜测到接下来的画面。
不过是高正平的剑被击飞,沈宴淮傲然自立罢了——
下一刻,一柄利剑脱手,在空中盘旋翻转,闪烁着剑刃的亮光。
与他预想的情形截然相反,沈宴淮的剑被挑飞,高正平背身手握长剑,直直地指向沈宴淮的胸膛。
为什么!?
贺逸文忍不住向前几步,瞪眼看向两人。
平台之上,面对利剑的沈宴淮一步一步后退,脚跟已经来到挖空的方池边缘。高正平虽拿着剑,却已止步不前,状态似乎已然不佳。
看起来,已经打算点到即止了。
但下一秒,沈宴淮又朝后退了一步。
——他退无可退,就这么从高崖上掉了下来。
贺逸文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他看得清楚分明……沈宴淮,是故意的。
贺逸文睁大双眼,眼中满是震撼。
第50章 得偿所愿
铸剑池上有一瞬的静寂。
高正平直愣愣地看着前方空无一人的平台,握剑的手不断颤抖,粗喘声逐渐变得不稳。
他难以置信地看了看自己的手t,已经麻木的手掌在方才就提醒着他必输无疑,但眼前的情景清晰地告诉他——他把沈宴淮击下了高台。
他、他本来没想这么做的!
高正平骇然地瞪大双眼,脸上已然出现了慌张之色。
铸剑高台何等之高,一旦掉落……心脏不受控制地紧缩,高正平踉跄地向前走了几步,随后快步冲至台边。
下方,少年跌落在乱石之中,头颅低垂,似是痛得隐隐发抖,浅青色的衣衫有好几处透出暗红的颜色,旁边坚硬的石面更是擦过一片血色。
玄露回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么一副场景。
她的目光凝滞了一瞬,加快速度扑到沈宴淮身旁,再抬头,一声愤怒的鹤唳直冲而出,响彻这片山谷。
高台上的脑袋往后一缩,继而传出声音:“我可没动你!是你自己掉下去的!”
这话让玄露气得脑子一嗡,什么自己掉下去的?这么高的铸剑台,还能是沈宴淮脑子有坑自己跳下来的!?
她愤恨得想飞上去先把这不要脸的打一顿,但低头看见沈宴淮血痕累累的模样,那股想打人的冲动又被生生压抑下来。
现在应该……应该……
急得玄露原地转了两圈,思绪一时间卡主,竟不知先干什么好。
高台上的高正平禁不住后退几步。
没死,没死就好。
他忙不迭地把剑收入鞘中,期间手抖得几次对不准剑孔,之后环顾四下,确定无人后,便匆忙退到连接高台的石阶,一路跑着离开了此处。
瞧见罪魁祸首逃走,玄露再次长鸣一声,恨恨地想,你这次跑了不管事,等出去后再找你算账!
她再次低头看向倚坐在地上的少年,一颗心惴惴揪起,只见那臂膀腿上都有不断渗出的鲜血,连带着地面都有染血的迹象,加上少年压抑的痛吟,让她不敢挪动他分毫。
只是一会儿的功夫,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玄露凑近沈宴淮,心下茫然又杂乱。
她在桥下忙着将箱子一个个破开检查,还欣喜里面存着不少东西,全然没听见远处的声音。她还想着,只是一小会儿,沈宴淮在上面乖乖呆着,不会有事的。
何况,这次也不该有事才对啊……?
玄露忍不住愣了一会儿神,直到身旁压抑的痛呼唤回了她的注意。
少年抬起头来,苍白的面容上带着一丝虚弱的微笑,冷汗顺着额角划过脸侧,最终在下巴凝集,滴在胸前。
“小鹤……”
玄露更凑近了一些,目光盛满担忧。
高台之下乱石堆聚,石面石尖天然锋利,即便万幸没有掉在上面,光是擦一下也很要命,何况是从这么高的地方摔落。
沈宴淮捂在手臂间的指缝已经透出血红,身上也是狼狈,更不敢想看不到的地方受了多严重的伤。
得快些疗伤才行。
玄露慌乱之中想到了对策,又想起这正是做任务的好时机,只要她一个治疗术法下去,那惩罚任务完成度肯定又能加一了。
只是,想象中的欣喜并没有出现,面对受伤的沈宴淮,她只觉得烦闷。
像在冷泉谷境时一样,一只浅绿的鹤形灵光自她身上升起,忽忽悠悠飘至沈宴淮身上。
这种时候,玄露不禁庆幸自己学过这类不会被人瞧见的术法——她总不能当着沈宴淮的面用。在沈宴淮的印象里,自己可是完全没学过治疗一类的术法的,要是突然用出来,未免不会遭到怀疑……
但半晌之后,玄露发现沈宴淮仍旧怔怔地望着她,苍白的面色丝毫未变,心里忍不住慌了起来。
是她方才使用的灵力不够吗?还是沈宴淮伤得太重……?要知道,皮肉伤再恐怖都不算什么,内里的重伤才叫慑人,一旦耽搁救治,后继便回天乏术了。
面对玄露愈发担心的眼神,沈宴淮后知后觉自己看入了神,忘了将阻塞的气海恢复。待他连忙准备调整自己的状态时,却见面前的白鹤从芥子里叼出一个碧色的玉瓶。
那玉瓶小小一枚,成色相当优异,周身溢出的灵气更是昭示内里存放着上等珍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