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早已、她早已……
少年初登山峰凌云壮志,被欺凌排挤郁郁难安,被发现血脉驱逐下山,来到魔界,直到死亡重启时间,他们再度相遇,她的记忆里不知何时全然是对方的脸。沈宴淮好像向她愈发靠近了,烤鱼,梳羽,关心的言语,周到的心意,还有……那句表白。
最后一幕,是沈宴淮认真的笑脸,“或许,小鹤什么时候才愿意给我答案?”
干涩的唇瓣张了张,最后被哽咽挤满。
“我……我……”
玄露声音带着哭腔,眼睛眨了又眨,怎么也看不清晰了。
倏然,眼泪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她脱力一般跪倒在地,任凭泪珠不断砸进泥土,心脏痛得皱成一团。
再回答也没有用了,能听见她的人,已经没有了。
空白与怅然将整个人充满,玄露只是低着头,抓着剑没有动作,只能看见不断有透明的水珠从她脸上滴落。
“……小九……”陵子游嘶哑出声,声音里带着一丝恳求与颤抖,“不要着魔……”
玄露仿若未闻。
“咳咳……沈宴淮不值得你这么做,天道轮回,最终的因果还是你来承担……”
陵子游这时才发觉自己错得离谱,他像是第一次认识少女,她展现出的可怕力量仿佛逆转了整个局势——无数宗门的联合,完全溃败于此。
即使如此,他也不希望她背负不该属于她的东西。
但玄露这次听见了,她抬了抬墨黑的眼珠,唇瓣翕动,隐约听见模糊两个字音。
她说:“轮回。”
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玄露的眼神一瞬间亮起,看向剑的目光陡然变得狠厉。她握紧了剑柄,敛息数秒,最终提剑而起,将利刃抵向自己脖颈。
剑身本已鲜血淋漓,却在抬起的一瞬映出苍天暗日下的光,一同反射出少女沾满泪痕的决绝表情。
是了,她怎么忘了这个?
一次失败不算什么,两次也能总结教训,只要……再来一次就好了。
小九!???
陵子游目眦欲裂,呼喊塞住喉咙喊不出来,更遑论阻止。
但在剑刃划向皮肤的前一刻,玄露感觉到一股异常巨大的力量挡住了她,新鲜的血腥味涌入鼻腔,剑身却是牢牢不能撼动了。
她睁开酸涩的双目,却因泪水凝结看不清晰眼前的身影,只听见一声过于熟悉的叹息响彻耳畔:
“小鹤……”
玄露一瞬间睁大眼睛,泪珠陡然掉出,由此看清了眼前的情景。
沈宴淮正紧紧攥着她手中的剑,掌心划破涌出的鲜血顺着剑身流淌不止,顺着剑柄不断滑落。他的眼底充满太多她看不懂的情绪,只是那张熟悉的面容让她抽不出神去一一辨析——他还活着,知道这个就足够了。
玄露下意识松开魔剑,改为去抓沈宴淮的手,他也任由她抓住,温和地注视着她。
“我……”她在发抖,“沈宴淮,我……”
她想将回应告诉他,言语却像失去了控制,到嘴边变得语无伦次起来。玄露着急地将人抓得更紧,全然不知自己眼底映着对方模样的样子有多吸引面前的人。
沈宴淮温和地垂下眸子,唇角勾起一丝极轻浅的弧度,却又不像笑。
他的声音温柔极了,恍若深潭将人溺毙,“嗯,我听见了。”
沈宴淮半跪在玄露身边,捧住她满是泪水的脸,指腹轻轻拭去泪痕。玄露怔怔地随着沈宴淮动,手指不再紧叩,而是变成拽着他的衣袖。
“噗。”她听见他绽开笑意,又流露出一股抱歉的意味,“弄脏了。”
染血的手掌擦拭泪水,自然也在玄露面庞上留下了血痕,清冷白净的脸皮多出抹开的猩红,竟肉眼可见地生出几分妖艳。
玄露眨了眨眼,半晌才理解了沈宴淮的话,她却毫不在意地覆上沈宴淮的手背,抬眼看着他:“不过也不怕再染更多血了,对吧?”
第122章 终结一切
“现在不是闲聊的时候,不打算一鼓作气解决么?”
淡淡的声音响起,玄露惊了一瞬,随之觉得熟悉。
她仰头,看见沈宴淮旁边身披斗篷的人抬起兜帽边缘,露出藏在底下的面容。
“……容煦?”
许是她惊讶的表情太过明显,对方只与她对视片刻便移开了视t线,“宗门藏下的机关太多,布阵费了一些时间。是我来晚了。”
玄露略有恍惚,她好像是在强破灵器时感觉到桎梏的松动,但她以为那是错觉……
青年已然背过身去,微微侧脸道:“斩草除根,这个道理魔尊不会不懂吧。”
这是在对沈宴淮说话。
那双静如湖泊的眼睛如今清浅异常,宛若春水上凝结了一层干净的薄冰。
沈宴淮笑了笑,接上他的话:“那是自然。”
玄露接着补充道:“将不安分的处理掉,起不了风浪的绑起来再谈。”
容煦再度扯低了兜帽,却是满腹疑问——怎么两人对他的出现都好像很不意外?半点疑问和奇怪都没有?
殊不知两人早在前世就习惯他的参与,顺手到习惯了。
四方已是一片狼藉,用炼狱来形容都不足为过,容煦率先朝一个方向走去,那是他布阵的中心,自然从那边先开始最好。
“看来,我们也要处理一下遗留问题了。”看着又蠢蠢欲动起来的琉光宗,沈宴淮回眸笑道。
“嗯……”玄露点头,对先打击祸源毫不反对,而就是这一垂眸,她看见了沈宴淮掌心依旧在渗血的伤口。
雪白的魔剑孤零零地躺在地上,上面的血迹已经干涸了。玄露先是下意识盯着改变了模样的剑看了一会儿,想起这是沈宴淮为了拦她划伤的,不禁升起几分内疚,“先等等,我帮你治疗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