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咋看咋不得劲,小声嘀咕:“谁能有我会伺候妹妹?”
李春容瞪了他一眼。
“要一个糯米包油条,多放点糖。”
“咸的,多放糯米,老子饭量大。”
“她家的明明和别人没啥区别,为啥就是吃了还想吃,小娘子,你里头放什么了?”
这话说得诛心,做吃食的,最忌讳这样模棱两可的话。
说你放东西了,好人会觉得这是好吃的秘方,心里有鬼的人,就会觉得你是不是放缺德东西了。
随意嚼几句嘴,以后她这生意就难做了。
张白圭让娘亲拿出糯米和油条,给自己包了个小的,小小的娃子捧着小小的吃食,仔细思量过,这才认真回:“都说百姓的眼睛是雪亮的,真放啥了,我娘能叫我这个儿子吃?还不得报官把我娘抓起来?可能就是我娘起名起得好,乡里乡亲的给个面子而已。”
赵云惜特意看了人群中那贼眉鼠眼的男人一眼,这么快就有黑子了。她有些紧张,但为自己澄清还是很需要的。
“人家放料多实诚,那面是细面,油是好油,糯米也是新糯米,做出来肯定好吃。”
“就是就是,你挑人家毛病,坏人家生意干啥?”
“赵娘子是赵家台的,我们从小看着长大的,人家读书长大呢,现在还是秀才娘子,你说人家东西有问题?”
“你家也是卖朝食的?”
有人提了一嘴,大家这才看向两边的朝食摊位,左边馄饨右边粥,和糯米包油条摊子的火热相比,两边就冷清极了,偶尔会有人来吃碗热食。
这样寒冷的初春,按道理是热食好卖,可她这摊子就是人多。
粥铺心里就泛嘀咕了,刚好他侄子过来蹭吃蹭喝,他跟着嘀咕一句,他侄子就去隔壁摊子勇闯天涯了。
张文明接过小白圭吃了一半的糯米包油条,把荷叶剥开些,露出晶莹雪白的糯米和焦黄酥脆的油条,慢条斯理地吃了一口。
“这位公子,说我家吃食什么?”
那贼眉鼠眼的男子看了隔壁粥摊一眼,扭头就跑了。
张文明眉眼微闪,让赵云惜给他包了十个,用小篮子提着就走了。
赵云惜:?
这男人读书读傻了,性格这么温吞,看来以后她得强硬点,要不然会被人欺负。
像今天这就是试探,下回肯定还来。
结果不过一刻钟功夫,她才卖了半桶,就见两个衙役腰间别着横刀,迈着四方步闯进人群,四下看了看,这才扬声道:“嫂子,给我们来十个糯米包油条,我们爱吃。”
赵云惜抬眸,望向街对面伫立的男人,见她望过来,转身就走了。
“差爷慢用。”她在心里算,今天要少卖六十个铜板,少赚三十个铜板,但有人撑腰也是好事。
结果衙役抓着一把大钱扔进钱桶,一阵叮叮当当的响。
隔壁粥摊看了,顿时面色大变,还不等他们反应过来,就见衙役路过他们的时候,冷冷地一拍刀柄,那对夫妻顿时畏畏缩缩,吓得跟鹌鹑一样。
第12章
小白圭握着的拳头放下了,眸子沉沉。
赵云惜垂首抿唇,并不言语,手里还利索地炸着油条,刚才复炸的已经用完了,要再炸些放着。
她琢磨着,再过些时日,慢慢地,接着给小白圭读书的事,再好好问问科举相关。
她大概都知道的,只是对细节并不明晰。
等午间卖完吃食,要回家时,就被李春容拦了,说是在县城买些东西,再等一会儿,张文明就要旬休了。
两人去买了鸡、细面、白米等,凑着旬休时,让家中男人吃好些。
“走,去县学附近等着。”李春容想让儿媳多看看儿子潇洒的样子。
以前那眼神里还有羞赧的热乎气,被儿子冷多了,眼瞧着也淡下来,这可不行。
她喜欢小云。
当年两人能说成,也不光是因为赵家有钱,还有就是她去割肉的时候,小云甜甜地喊婶子,那白里透红会发光一样的小模样,瞬间让她喜欢上了,觉得她要是有个闺女,定然也长这样,这才热心操办。
俩人现在不咸不淡的,她着急,家里父母自然希望小两口和和睦睦的,劲往一处使,心往一处靠。
赵云惜到了县学,看着面前雅致的古典建筑,顿时心里酸涩。
掩藏在假山、树木之间的白墙青瓦,清幽秀丽、精致玲珑,偶尔能听到鸟虫的鸣叫。
赵云惜牵着小白圭的手,立在侧门的大榕树下。
透过窗格,能瞧见池塘映照着蓝天白云。
可恶,她也想进县学读书。
“娘,我也想进县学读书。”张白圭澄澈的眸子里尽数填满了渴望。
他轻嗅着面前的空气,满脸陶醉,奶乎乎地叹气:“是书香的味道。”
他喜欢。
赵云惜轻笑着捏捏他的小脸,温和道:“等你考上秀才,就能来县学读书了。”
“秀才就行了吗?”
“秀才也分为三等,最好的是廪生,朝廷会给你拨钱粮供你读书用,中间的是增生,这就没有钱粮了,还有附学生员……”
张白圭小朋友盯着巍峨不失雅致的学堂看了半天,这才目光灼灼,很有志气道:“那我努力考上廪生,发地钱粮给娘买肉吃。”
赵云惜噗嗤一声笑出来,素来是她给别人画饼,没想到也被小孩给画起饼来了。
但她觉得小白圭就是真情实意,他能做到。
她闲闲地发着呆,卖糯米包油条虽然没什么惊喜,但收入稳定,慢慢来,不足年余就能攒一笔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