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白圭回席上敬酒。
他地位高,纵然是新郎,也无人敢灌酒,就这,还喝得有些头晕。
*
赵云惜让甜甜给新娘子送吃食、衣裳,侍候着她换掉凤冠霞帔,虽然好看,但拘谨又沉重,不如日常衣裳那样舒坦。
送的吃食也是利索不粘牙的,只要漱漱口就好。
又渴又累的顾琢光瞧着面前妥善的安排,忍不住眉眼弯弯。
真好。
她一直悬着的心,放下些许。
凤冠很沉,甜甜拿在手里,才知是赤金打制,不由得惊诧,这也太……沉了!
难为她顶了一路。
顾琢光腼腆一笑,慢条斯理地吃着饭。
*
春日里。
百花盛开。
若风大些,就有花瓣随风吹过来。
夜里也有几分寒凉。
张白圭坐在床沿上,手中布巾温热,轻柔地擦拭着骨节修长的手指。
红烛燃烧,轻轻晃动出漂亮的光晕。
火苗炽热,映出新娘含水的眸光。
隔日。
清早赵云惜起身,正在洗漱,就听见西厢传来动静,她猜测新媳妇也要起床了。
说起来也是委屈她了,从深宅大院嫁到寒门小户,吃住都降了许多。
一早起床,先过来见礼敬茶。
赵云惜送她一支金簪,不等她跪下去,就喊起来了。
顾琢光略有羞赧,但动作坦然,言行大方,李春容越看越喜欢。
“哪哪都好!哪哪都好!”
见家人都笑,顾琢光松了口气,和原先接触的一样,张家人很是亲和。
*三日后回门。
顾家离此千里,只在江陵最大的酒楼摆了几桌,迎接新姑爷。
宴席上,顾璘看着气宇轩昂的张居正,捋着长长的胡子,高兴坏了,他温和道:“此番我辞官回乡,往后再难去京城一趟,我顾家女儿,便托付给你了,千万珍重,若她犯错,你尽管说她教她,万不要动她一根手指,若实在恼了烦了,只管给我们送回来便是……”
他说着,又忍不住掉眼泪。
这个孙女,真是他挂在心尖上疼爱。
张白圭起身作揖:“我会待顾姐姐好,顾大人放心便是。”
顾璘自然放心他,嫁娶一事,情爱最不要紧,男人人品才为上。张居正为人处世,他看在眼里,非常值得托付。
但宴席上,还有许多从荆州府来的同僚和下官,大家十分热切的考校新姑爷的学问。并不是为了刁难他,而是为着让他扬名。
谁人不知他是惊才绝艳状元郎?
但总归让别人亲自经历,心服口服才是。
张白圭舌战群儒。
他穿着一身青衣,低调又内敛,但相貌清俊非常,立在人群中极为显眼。
从春秋聊到河套,从河套聊到民生,从文章聊到诗词歌赋,但凡你开口,这话就不会聊到地上。
众人:……
你好歹思索片刻。
这样显得我们很呆瓜。
待酒过酣然,众人已经从张白圭好福气,娶了顾家女,口风变成了顾家女好福气,竟然能嫁给张居正。
总结:他俩好福气,天作之合。
*
又在江陵停了几日。
再次上京,人员就显得格外多。
张镇和李春容要在家长侍奉张诚,不肯离乡,张文明自然要回去当值。
走罢水路走陆路,十多天后,才到京城。原本空荡荡的小院,在住进这么多人后,瞬间变得热闹起来。
叶珣把自己的被褥抱出来,立在院中时,还有些茫然。
赵云惜过来帮他一道整理被褥,笑着道:“你体寒,若是暖不热,及早把汤婆子灌上,切莫让自己受寒。”
听他轻嗯出声,赵云惜便捧着一束花,摆在他的窗台,仔细地打量过,这才满意。
“这样雪白嫩绿的鲜花,最适合你。”
干净、清澈。
叶珣弯唇,摸着柔嫩的花叶,哼笑出声。
院中多了人,赵云惜便去请了三个短工,一个做饭,一个洗衣,一个打扫卫生。
让她一个人做这么多活,想想就觉得累挺,她受不了。
*
赵云惜去京郊看田地,她买了一百亩,种了三亩辣椒。等今年丰收后,就可以大肆推出香辣口味的炸鸡。想想就觉得痛快。
她一天能跑三遍京郊,从播种到发芽,都一一盯着,不让出星点差池。
还去买了只小黄狗看地,这辣椒苗是她所有的希望,容不得丝毫懈怠。
长苗、掐顶、开花、结果。
这一年,赵云惜就在忙这个,又特意建了烘干的房子,在雨季来临前,将辣椒收拾妥当,收入库房。
张白圭看着满院子的辣椒,口腔就不自觉地分泌津液,他有些馋了:“今天做碗酸辣面吧?”
赵云惜点头,让短工去王家喊王朝晖过来,笑嘻嘻道:“我想和他贩卖一下我的梦想。”
她有一个百分百的梦想,现在需要他拉一把。
白圭想吃的酸辣面有,还单做了古董锅,而这会儿,赵云惜在炒火锅料。
将猪油化开,炸葱姜蒜的大料,炒出香味后,再捞出,放入泡好水的辣椒段。想着大家的耐受度不高,赵云惜加得极少。
等王朝晖来时,火锅已经架起来了。
这会儿里头炖的羊排,奶白的汤汁正咕嘟咕嘟的冒泡,浓香味瞬间就冒出来了。
赵云惜先招呼着王朝晖盛汤,笑着道:“先吃点羊排汤垫垫肚子,等会儿给你吃点稀奇的。”
王朝晖侧眸:“还有什么是我没吃过的?”他感到不可思议,这些年走南闯北,应酬无数,真是什么都见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