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启蒙过还是如此,就要送到学堂中,请夫子来教,和林子坳、林子境隔开,免得误了旁人。
林修然望向女桌,瞧见赵云惜,心下就满意,她是很棒的学生,读书不用操心,自学倾向非常高,若是男子,便是从今日发力读书,好好努力几年,亦有科考可能。
可惜了,是个女子,注定满身才学埋没。
“你教孩子们唱的曲很有意境,可是你作的?”林修然问。
赵云惜腼腆一笑:“并非学生所作,是我以前夫子的好友教我唱,我便记住了。”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此句甚好。”
林修然说了一句,显然没有心情,将他们的课业放在桌上,负手离去。
书房中顿时安静片刻。
她大概能体会到他的意思,他沉浮半生,怕是至交好友遍布国土,如今却称得上天涯海角。
车马很慢,书信很远,分别便是零落。
林子坳捧出书,接着开始讲,赵云惜便收回思绪。
她能进来林宅,也是因为几个孩子年岁小,她得珍惜这机会。
等下课后,正要走,却有丫鬟来请她,说是夫人有请。
赵云惜记得那个沉默温和的继妻,便牵着白圭的手,往内院去了。
内院和书房相比,添了许多生活气息,有晾晒的衣裳,有盛开的花朵。
穿过垂花门,便是抄手游廊,石榴开得正艳。
她到了,直接引到客厅了。
赵云惜入目便觉得锦绣辉煌,粉地绣芙蓉花的纱帐,珍珠的短流苏,还有紫水晶的竹帘,开着门窗,那阳光便照耀出璀璨的光彩。
“甘夫人。”她笑吟吟地上前见礼。
“师娘安好~”白圭奶里奶气地问安,手上作揖。
甘玉竹连忙握住她的手,亲切道:“不必多礼,原先瞧你就喜欢,只是我这身子骨不争气,总是怏怏的没力气,今日可算是把你请来了。”
说着,她又叫小丫鬟拿点心果子来,捧给白圭吃。
好一番寒暄,才说明来意。就是相中她做的羊毛小玩意儿,想跟她商量做买卖。
“我家在京城,我娘给我的嫁妆铺子都在那,不曾想,突然来了江陵,没有铺子傍身,我心中不安稳,想着让京城的货来江陵来,但是瞧着你那小玩意儿也挺好,想着摆在铺子里卖,想问问你,是个什么章程。”
那小猫娃娃她看着很有意思,那什么毛线的小手垫,亦觉得很有意思。
“你那小手垫色彩漂亮,瞧着像云朵一样绵软可亲,令人瞧着就心生喜爱,想必是好卖。”甘玉竹很喜欢那种氛围感。
赵云惜懂了,软糯的毛线制品,蓬松柔软,色彩漂亮,意外得了她的眼。
“那小手垫简单呢,羊毛炮制过,纺成线,染色,过后再用技法织起来,弄成松软的圆片片,你若喜欢,我教给你。”赵云惜和和气气道。
甘玉竹握住她的手,一双眸子细细地打量着她,片刻后才笑道:“知道你是孝顺夫子,但做生意不能这样,我从你这里进货,正经做生意,瞧着价多少?”
她说得恳切,再者她手里不缺钱,不需要坑她那仨核桃俩枣。
就是给自己找点事做,免得后宅无聊。自家相公罢官回乡,往后余生,便只能困于小小的江陵城中,再无回京可能。
赵云惜仔细思量过,才认真道:“我家宅院小,弄这一批羊毛,清洗时极臭,我都快染上那股味儿,好不容易过去了,开始炮制羊毛,那真是锅灶上有,地上有,一张嘴空中还要飘两根羊毛过来,因此我试过觉得不大成,便没打算多弄。”
“若夫人想做羊毛生意,我教给你,你自己远远地开了作坊弄,在自家是定然不成的。”她第一次打退堂鼓。
有些钱她赚,有些钱还真是赚不来,她实在受不了洗羊毛那把人腌入味的臭,和羊毛乱飘。
甘玉竹一听,也跟着皱起眉头,她无法想象那是什么味道。
“那你不能白教我……”
“夫子也白教我许多,为何我不能白教你?”
赵云惜立马反驳,跟林家还真是不能算太清楚,甘夫人想要,给她便是。
让她一妇人入后宅读书尚且不说,上午读书亦算了,但那琴棋书画刺绣茶,随便拿出去一样,都能挣钱,且想学要花大价钱。
投桃报李的道理她懂。
甘玉竹性子绵软,闻言便不说话,皱着眉毛开始想说辞,她没有占便宜的意思,就是觉得从她手里买,还能帮衬一把。
白圭小嘴巴鼓鼓,吃罢点心果子,又喝了甜滋滋的蜜水,肚子圆圆的才停下来。
见两人谁也说服不了谁,便上前来,亲热地挨着娘亲,糯声道:“夫人,你就收下吧,娘亲说,对待亲人要像夏天一样火热,她愿意给,定然把夫人当成亲人了,快不要推辞。”
他小嘴叭叭的,条理清晰地劝,甘玉竹顿时稀罕地不像话,她嫁给林修然做继妻,老夫少妻,再难有自己的孩子,瞧见玉童一般的白圭依偎在娘亲怀里,小脸粉白,嘴巴粉嘟嘟,真是爱得不行。
“那成,你把方子给我,到时候卖货了,我给你分成便是,你技术入股,我拿钱入股,一人一半!事儿就解决了!”
甘玉竹很快便想明白了,不等赵云惜反驳,便立马道:“我也是弄着玩的,你不要再反驳。”
白圭见事情解决,便不再关注,心想这桂花糕很是香甜,还带着奶香味,也不知怎么做的。
“你上回送的香露,我用着好,想拿到店里卖,从你那进货怎么说?”甘玉竹又想起这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