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蚊子叮了个大包。
菊月正聊着,就听见大孙子在喊,连忙走了。
赵云惜就牵着白圭的手,往家走去,回家后,用紫草膏给他涂上止痒。
她该练大字了。
近来她的字也不挨骂了,也算大有进步,林修然以前只圈出她写得好的地方,除此之外,全是不好。
现在偶尔圈出不好的地方。
她认真写着,读书写字对她来说就像是核武器,可以没有时机掏出来用,但不能没有。
她默写《中庸》,姿态极为认真。
等回神时,桌上点着蜡烛,而张文明立在一旁看着她。
他双眸晶亮,紧紧地盯着她。
“相公。”她盈盈一笑。
张文明有种无力感,并且十分生气,他习得圣人文章,并过了童生试成了秀才。
原以为可以一路高歌猛进,考中举人、进士,就可以大展拳脚,从此平步青云。
可他对娘子就有些无可奈何之感。
他终于长大了,却知道人心难测,不可掌控。他和白圭一样,被人夸着赞着,一路托举至此。
娘子……娘子。
他清俊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自嘲的笑意,理了理袖口,自顾自地离开了。
有时候觉得她凭什么如此,有时候觉得他自己活该。
一颗心揉碎了一样。
赵云惜隔着窗子,只能看见他离去的朦胧身影,眉眼微垂,低下头收起桌上的纸张。
琢磨着书房有些小了,到旬休时,就有些挪不开,有空再想法子扩大些。
有个整洁明亮的书房至关重要。
“吃饭了!”李春容喊。
赵云惜应了一声,收起纸笔,这才察觉饥肠辘辘。
她牵着正在背书的小白圭出去,就见张镇提着刀从外面进来,他整日里忙个不停。
张文明就被李春容养得只知读书读书读书。
赵云惜瞥了一眼,没多看,连忙进厨房帮着盛饭、端饭。
“这是什么?”她好奇地看着树杈。
家里已经开始吃树皮了?
“茄树皮,茄子老了,不结果了,我就薅出来,看这茄树长得不错,蒸来吃。”
李春容随口解释。
这是饥荒时吃饭的,后来饥荒是过了,但还记得茄树皮的滋味,一直没忘。
还挺好吃的。
赵云惜将信将疑。
等放到餐桌上,她尝了一口,觉得还行,甜甜的,能吃。
果然大家都尝个味儿就不碰了。
哪有放着肉不吃爱吃树皮的,就连李春容自己,尝了几口就放下了。
隔日。
早上最早起的是张镇和李春容,紧接着就是张文明要赶去县学。
而赵云惜和白圭离得最近,起得也晚,等她起来时,李春容已经在门口和秀兰婶子商量着收鸡、杀鸡的事,狗娃子在跟福米玩,他试图骑狗,但福米不给骑。
等听见白圭的声音,福米嗖的一下窜过来。
“小白狗。”白圭拍拍它。
“秀兰婶子。”赵云惜客客气气地打招呼。
“奶奶,秀兰奶奶。”小白圭也上前打招呼。
两人进厨房端着早餐出来,坐在餐桌上吃饭,秀兰婶子盯着吃饭的娘俩,夏日的阳光有浅金色的光芒,照在两人身上,像是一层柔白的光晕。
明明是旧桌旧椅,两人生的感觉,吃相也好,硬是衬出几分说不清的意境。
跟他们农家不像。
身上那布料也不知是什么,细软流光,好看的厉害。
她一时怔住。
狗娃子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他吸着鼻涕看小乌龟,他和他们不同,一直干干净净,被抱在怀里娇宠,他们还嫌他不够皮实。
可此刻,他也想成为他。
“娘,我也想读书。”狗娃子擦了擦鼻涕,满脸向往。
狗娃子是王秀兰的老来子,素来疼得厉害,但是读书花费太多了,他家马上有三大半大小子要成婚,哪有那么多闲钱给孩子读书。
“别闹。”她沉着脸训斥。
她家没有一个做王府侍卫的老子,早先也是军户,后来没落了,就需要征丁时,会被征走。
赵云惜没说话,读书是一件颇费家资的事,一般人还真是没法子。
白圭抬眸,看见他眸中从期盼变成一片死寂。
秀兰婶子踢了他一脚,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赵云惜觑着,都是邻居,狗娃子这孩子虽然皮,但确实有灵性,她想着,能帮一把是一把。
“秀兰婶子,我娘打算去东街卖炸鸡,我的意思是,你可以配着卖糯米包油条,或者是面窝、烧饼、锅盔之类,这样别人买了肉再买点吃的配,不过摆摊做生意这事,还是以前那句,可能会赚钱,可能会赔钱,谁也说不好,现在离下雪还有两个多月,累点,也能挣不少了。”
赵云惜笑了笑,温和道:“你和我娘也是个伴,她一个人,我怕她受欺负。”
李春容瘦巴巴的,吃的少干的多,个子也小,看着就好欺负。而秀兰婶子就不一样了,整天干农活,透着一股粗实泼辣。
古代想要好过,还得是凑堆儿,单打独斗不行。
王秀兰搓着手,激动极了,还想拉着赵云惜细说,被李春容挡了。
“叫他们先上学去,有空回来说。”
赵云惜歉意一笑,牵着小白圭就走了。
两人整日收拾得干净漂亮,李春容盯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笑得心满意足。
“你真当亲闺女养?瞧瞧你儿媳那衣裳,那手嫩的,我刚才伸手都没处捏,怕咱这糙手刮花了衣裳刮花你儿媳。”王秀兰也盯着两人背着书包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