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庄笑了起来,拍了拍宜敏的手和蔼道:“哀家还不知道你吗,最是规矩守礼的,要不是担心你这丫头哀家何苦白问这么一遭?”
宜敏闻言作出一副感动又不好意思的模样,摇着孝庄的手,娇声将刚刚在御花园的事重复了一遍,既没有添油加醋,也没有随便发表意见,只是把所有的经过事无巨细地说了出来。说完还一副担心的模样垂首绞着手帕道:“臣妾见着纳喇氏挺着肚子跪在地上,可怜兮兮的模样可不就……不就有些心软了么,太皇太后可别生臣妾的气呀?”
孝庄被宜敏的模样逗得乐了起来,看了孝惠一眼,从她眼里看到同样的笑意,觉得这荣妃倒真是个实心眼的丫头,怕是根本没想过纳喇氏只是想借着她把消息传的人尽皆知罢了。孝庄笑了一会,取笑了宜敏两句,便让身边的嬷嬷出去召纳喇氏进来。
孝惠倒是对宜敏单纯的性子更为欣赏些,扔下手中的叶子牌,拉着宜敏坐了下来,温和道:“你这孩子倒是个心善的,只是在这后宫里要多长个心眼,不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算计了去。”
宜敏有些愕然地看着孝惠,似乎不明白她哪里被算计了,让孝惠一阵无奈,只觉得宜敏跟她当初刚入宫时一样,对着别人真心实意的好,却不知道根本就是被从头算计到脚,想当年她不但只能当个隐形人一般的皇后,最后更是连丈夫都输了去,如今看宜敏这样倒是让她觉得亲切,想着以后多顾着点这丫头就是了。
宜敏心中对孝惠的维护是感动的,何况对这位太后的好感是从前世延续下来的,宜敏素来恩怨分明,你若对她一分好她自然回报你十分,反之亦然。宜敏依着孝惠坐在炕上,听着孝惠对她面授机宜,孝庄也在一边含笑听着,并不阻止孝惠的作为,毕竟只要孝惠高兴,孝庄对这点子小事从不在意。
不一会儿,纳喇氏在嬷嬷的引导下进了慈宁宫,只见她行至大殿中间就规规矩矩地跪下给上位的孝庄孝惠请安,然后又给宜敏行礼,见孝庄没叫起就低着头拘谨不安地跪在那里。孝庄看了一眼下面的女子,只觉得毫无出奇之处,看不出是个敢算计荣妃的主。
孝庄对刚刚御花园的事情了如指掌,知道宜敏根本没听纳喇氏说具体情况就带着往慈宁宫来了,这也是她对宜敏满意的地方,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如今后宫被她交给了慧妃管,宜敏若是强出头就是越俎代庖,而带着人来慈宁宫就不一样了,事关慧妃自然只有两位太后和康熙能做主,而后宫之事如今自然是孝庄说的算。
孝庄并没有马上问话,而是打量着纳喇氏,有心凉她一会,免得一个庶妃倒是心思不小,敢算计到主子头上。不过眼睛扫过纳喇氏隆起的腹部时,眼神也不由得软了下来,想着这肚子里怀着的终究是皇帝的孩子,孝庄对子嗣还是看重的。
宜敏在一边冷眼旁观,对于孝庄的心态看得一清二楚,如今康熙后宫里只有一个庶妃张氏所出的大格格,剩下的就只有皇后和纳喇氏肚子里的两个,对于将传宗接代看得极重的皇家来说,什么都比不上子嗣重要,这也是宜敏敢于直接带着纳喇氏来慈宁宫的原因。
孝庄终于开口问道:“纳喇氏,你有什么委屈连慧妃都解决不了,需要求到哀家的慈宁宫来?”孝庄一出口依然暗示慧妃主事妃子的地位,压根不提御花园的事,仿佛她根本不知道发生什么一样。
纳喇氏闻言一震,依然把头压得低低的,声音微微颤抖地道:“启禀太皇太后,只因这事与慧妃娘娘有关,奴婢实在是不敢找慧妃娘娘做主。”
孝庄倒是被这话说得一愣,本没把御花园里纳喇氏的话放在心上,只当她是想引起荣妃的同情,没想到竟真的与慧妃有关,不由得沉下脸来:“哦,你倒是说来听听,哀家也想知道你区区一个庶妃如何能跟一宫主位扯上什么关系?”
纳喇氏在地上磕了一个头,似乎已经豁出去了一般:“两位太后明鉴,奴婢自知身份低微,能得皇上垂青更是怀了皇嗣已是万幸,不敢奢求其他,只求能平平安安地诞下皇嗣。”说到这里,纳喇氏停顿了一下,似乎犹豫了一下才接着道,“只是奴婢自诊出有孕之后,身边便常常出现些意外,日常的份例更是被克扣,最近几日送来的东西更是……更是都带有麝香的味道……”
孝庄一听麝香就震惊了,盯着跪在下面的人喝问道:“你说的是麝香,确定没有弄错吗?而且这又能跟慧妃扯上什么关系?”
“回太皇太后的话,奴婢可以确定。虽然只有淡淡的一点,但是奴婢自小对各种香料极为敏感,麝香这种香料更是颇为名贵的,奴婢自是不会弄错的。”纳喇氏这时反倒平静下来,有理有据地答道,“近日宫中发放份例,奴婢因为有孕,份例是翊坤宫的人亲自送来的,其中那些衣料、脂粉都有一丝麝香的味道……”
孝庄听到这里已经是勃然大怒了,狠拍了一下桌子冷声道:“纳喇氏你可要想清楚了再说,随意诬陷一宫主位可是大罪,即便你身怀龙种也保不住自己。”
纳喇氏似乎已经视死如归了,斩钉截铁地道:“奴婢肯定那些东西都有问题,而且是翊坤宫的春姑姑亲自送来的,太皇太后可以派人去奴婢居处查证,奴婢愿意性命担保,句句属实,若有不尽不实之处愿任凭处置。”
说完这些话纳喇氏仿佛被抽干了力气一般瘫在地上,孝庄见了也不好不管不问,只好让人把她扶到耳房里,请太医来看看,免得真的伤了皇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