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无论如何本宫才是皇上明媒正娶的嫡妻元后,你说到底不过是个妾,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儿?”赫舍里被踩了痛脚,顿时气得倒仰,不管不顾地指着宜敏骂了起来。
宜敏顿时长眉微挑,凤眸含霜,气势毫不保留地汹涌而出:“你才放肆!一个罪妇也敢在这里大放厥词?留你一条残命在长春宫诵经念佛已经是皇上的恩赐了,嫡妻元后?哈哈哈……就凭你这幅德行?不知换身衣服,皇上还认不认得出你呢?”
宜敏忍俊不禁地笑出了声,不屑的目光扫过赫舍里那微现皱纹的眼角和鬓边的霜白,一身明黄色凤袍穿在身上不但没有为她增添气势,反倒给人一种外强中干的无力感,在宜敏那身火红凤袍的光芒下,平白成了陪衬一般。
“你……你……”赫舍里气得全身发抖,抖着手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本宫如何?”宜敏冷冷一笑,扶着莺儿的手抬脚迈进了慈宁宫大门,火红的凤靴美轮美奂,落地声音清脆响亮,一主一仆面对门内的人群竟不曾输了气势,迫人的压力从宜敏身上散发出去,沉重地压迫在所有人心口。
首当其冲的赫舍里顿时连连后退,差点被花盆底绊了一跤,赫舍里好不容易在嬷嬷的搀扶下站稳了,一抬眼就看到孝庄恨铁不成钢的眼神,顿时心中宛如冷水浇下,换目四顾只觉得所有人都在嘲笑她,讥讽她……
孝庄心中暗自摇头,上前一步挡住赫舍里,面对宜敏怒目而视:“皇贵妃,你的规矩呢?皇后毕竟是国母,岂容你这般羞辱?还不快向皇后请罪?”
“请罪?”宜敏终于忍不住娇声大笑起来,这实在是太过有趣的一件事,死到临头了居然还如此天真,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身份地位不过是门面?规矩体统又是个什么玩意儿?落架的凤凰不如鸡,这个道理难道她们不懂?还是自欺欺人地想要靠着这点子门面遮羞?
“放肆,在哀家面前如此失礼,太没有体统了!来人,把她给哀家拿下!”孝庄这下也被气着了,活到这把年纪,她还从没被人这样当面耻笑过,今天可是破天荒头一遭了,“皇贵妃,只要你交出凤印,跪下请罪,哀家就既往不咎饶你一命,不然待哀家请出祖宗家法,废了你皇贵妃之位,你可就后悔莫及了!”
哈哈——生平从未听说过的大笑话,宜敏几乎笑弯了腰,她根本不把孝庄的话当回事,自顾自地举起手中的帕子拭了拭笑出的眼泪,这种肆无忌惮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了,她等了多少年,终于能够毫无顾忌地放肆一回了,两生两世所受的委屈苦楚,今朝就要一次讨回来了,心中实在是开心畅快到了极点。
宜敏干脆放开了莺儿的手,一步步朝孝庄她们走去,不再掩饰深埋心底的桀骜不驯,卸去温柔的伪装,露出真实的峥嵘强势,她早已不是前世那个软弱无力,只能眼睁睁看着孩子死去的荣妃了,她是得天眷顾的天之骄女,她是重生一世的马佳宜敏,为了这一日,她殚精竭虑、辗转筹谋、步步惊心地走到了今天这个地步!
猖狂又如何?放肆又怎样?她如今有这个能耐猖狂,有这个本钱放肆?眼前又有谁能拿她怎么也?她就要将这些不可一世的仇人踩在脚下?太皇太后?皇后?都将过去了,历史由胜利者书写,她要她们身败名裂,她要她们成为大清的罪人,永生永世不得翻身!
宜敏每走一步,功力就增一层,身上的气势随着更盛一分,她从未试过将全身近三十年的功力全力运转起来,如今心情激荡之下却是不管不顾,养生功法本是温驯平和的,此时却显现出了不同寻常的威压,狷狂霸道,横扫一切!
“太皇太后,你老了,还是歇歇吧!这天下是大清的天下,这大清姓爱新觉罗,不姓博尔济吉特!”宜敏美艳绝伦的面容带着悲悯,轻轻地凑到孝庄耳边,轻笑着道,“老东西,你的时代已经过去了,你就呆在地下好好等着吧!本宫会把你心爱的东西一样样送下去陪你的——一个不留!”
孝庄瞪大了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美丽容颜,突然觉得宛若恶鬼般可怕,她第一次看清了那双眸子深处的森寒与憎恨,孝庄突然觉得从未有过的惧怕,这个女人的心是冷的,冷硬得宛如千年不化的寒冰,那种憎恨深不见底,长生天啊!她究竟招惹一个怎样可怕的东西?
“太皇太后,太皇太后?……”一声声呼唤将孝庄的神智从遥远的地方唤醒,孝庄回过神来,就看到一位老嬷嬷端着一碗汤药走到床前,轻手轻脚地撩起凤帐,凑在她耳边唤她。
孝庄眼珠子转了转,想起了这人是伺候了她半辈子的老嬷嬷,转眼看到被搁在案几上的那碗汤药,眼中闪过怀疑,冷笑道:“哀家不喝,不喝说不定还能多活些时候,喝了没准死得更快!到时候岂不是趁了某些人的心?”沙哑难听的声音中带着明显的恶意,让人想忽视都不可能,可见孝庄的怨念有多深。
老嬷嬷昏黄的眸子闪过一丝暗芒,很快又恢复了原来的混沌,嘴里劝慰道:“太皇太后放心,这药是奴婢从内库里取得,从煎药到送药都是奴婢亲自动手,外人绝对没机会动手脚的!您身子太虚弱了,不喝药可是不成的,您若是有个好歹,皇太后岂不是要伤心了?那才真的是亲者痛、仇者快,趁了别人的心呢!”
孝庄死死盯着眼前的嬷嬷良久,直到她茫然不解地回望,这才缓缓吐出了口气,顺着老嬷嬷的搀扶,挣扎着坐了起来,不过这样一点小动作就引得孝庄气喘吁吁,忍不住自嘲地道:“哀家这身子怕是真的没用了,恐怕没几天活头了,便是求人家,人家还懒得算计呢!”老嬷嬷闻言大急,却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只能满面焦急地呐呐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