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主子从头到尾只是冷眼旁观罢了,甚至还一再强调要求她们恪守宫规,不可肆意妄为,这可是她们自己把晋位的机会给作没了,与主子何干呢?不愧是主子,本来奴婢们还担心这些女人本就不安分,一旦位分高了,怕是更要给主子找麻烦了,如今倒是用不着担心了,只需要坐山观虎斗即可。”
莺儿却面带思索地摇了摇头:“恐怕主子的用意不止如此,今日看似温嫔自己跳出来找不自在,实则应是主子言语引导的结果,否则以温嫔往日里的城府,不该如此喜怒形于色才对?
只是奴婢不解,这温嫔值得主子这般慎重其事吗?依奴婢这些年的观察,皇上对钮祜禄家的女人向来不怎么垂青,连子嗣都不曾让她们诞下,论威胁性怎么也比不上那几个膝下有阿哥的吧?”
宜敏这回是真的笑了,她点了点莺儿的额头:“你这丫头倒是敏锐,不错,不枉本宫多年的培养。的确,目前整个后宫没有人能够威胁到本宫的地位,但是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皇上并非仅仅因为当年慧妃的所作所为才对钮祜禄氏不待见,而是出于忌惮才敬而远之。
不管温嫔这个女人得不得宠,她出生于钮祜禄氏是不争的事实,这个家族的底蕴着实太过厚重,在八大姓里头首屈一指,即使马佳氏与瓜尔佳氏两者相加,也顶多与之旗鼓相当,甚至在朝堂上势力还要略逊一筹。
终究是遏必隆的女儿,她们可能没有子嗣,也可以没有宠爱,却绝不会没有地位。你们也看到了,即使皇上再不待见钮祜禄氏姐妹,她们的位分终究也都是一宫主位,这就是家族背景强大的好处,她或许不是最有威胁的,但却是绝不容忽视的。”
尚嬷嬷一直在旁边静静地听着,这时才见缝插针地问了一句:“皇上莫非不仅仅打算晋封温嫔为妃吗?”除非皇上的想法不止于此,否则她想不通主子为何会突然针对温嫔。
宜敏脸上笑容微微淡了下来,重新靠回美人榻的靠背上,颇有些无奈地道:“嬷嬷总是这般了解我,你猜的不错,皇上直接点名温、惠、淑、僖四嫔为妃位,直接就是直接占满了呀!想必已经思虑良久了。”
尚嬷嬷皱起眉头,有些不解地道:“虽然皇上把温嫔放到了妃首位,但是这又能说明什么呢?温嫔的出身确实冠绝诸嫔,她膝下无子,到了妃位怕就到头了,为何主子这般如临大敌?”
宜敏摇了摇头,轻叹一口气:“温嫔虽然膝下无子看似劣势,但换个角度来看却也是最大的优势。皇上即使许以她高位,她也威胁不到皇权,因为她没有儿子,而皇上却能借此拉拢钮祜禄氏为其卖命。
反之若是温嫔生下了阿哥,她对本宫的威胁性反倒不高,因为最为忌惮她的人便成了皇上,毕竟钮祜禄氏一族历来就不是保皇党,所以当皇上提出温嫔必得妃位的时候,本宫就知道皇上是不打算给她孩子了,她将是另外一个佟妃。”
莺儿和雀儿面面相觑,却丝毫不敢插嘴,就听尚嬷嬷道:“既然主子觉得皇上打算拿温嫔接替佟妃的作用,为何还要如此忧心?这些年佟妃就是个出头的靶子,吸引了全后宫的忌惮与怨恨,有这样一个挡箭牌,何乐而不为呢?”
宜敏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因为今时不同往日呀,有了皇后的后宫如何还能容许佟妃这般横行肆意之人存在呢?那打的可是后宫之主的脸呀!而温嫔既然是钮祜禄氏的牌面,本宫若是要收拾她,自然会引起钮祜禄氏的不满,而马佳氏也不是吃素的,到时候两大家族自然就对上了。
别忘了其他三妃也都是有背景的,皇上只要从中拉拉偏架,怕是八大姓谁也别想独善其身,皇上这是打算在后宫玩平衡呢,本宫当皇贵妃的时候,他可以放心让钟粹宫一家独大,可是皇后为嫡妻,膝下还有两个嫡子,若是一家独大,其他家族看不到希望,又凭什么为皇上卖命呢?
尚嬷嬷听到这里已经是大惊失色,她几乎有些语无伦次地道:“主子是不是想多了?这大封后宫乃是惯例,人选也是从六嫔中选出来的,也许只是巧合呢?皇上也许并没有那么多心思呢?”
“是啊,主子,这十多年来皇上与您如胶似漆,便是民间夫妻也难有这般恩爱的,皇上怎么可能会针对您呢?您可莫要胡思乱想了。”莺儿也有些花容失色,她连忙安慰着自己主子。
雀儿倒是没有开口安慰,她一向以宜敏马首是瞻,主子说的话就是金科玉律,从不会反驳和质疑,她只是担心地看着宜敏,生怕自家主子伤心难过。
宜敏面上并无半点失落之色,她反而噗嗤一笑:“你们呐,这是操哪门子心呢?皇上无论心底如何爱重我,并不妨碍他玩弄平衡之术呀!在皇上看来,他已经给了本宫世间女子最高的荣耀,待本宫已经仁至义尽,身为皇后自然该为其所用,甚至必要时做出一些让步也是理所当然的。”
看着尚嬷嬷和莺儿无言以对的模样,宜敏笑容更灿烂了:“皇上终究是一国之君,他心中更多的是装着江山社稷,儿女情长不过是国家大事之外的点缀罢了,若是本宫知情识趣那就该好生平衡后宫,以便于更好地用后宫妃嫔乃至皇嗣影响或控制其背后的家族,否则这皇后又要来何用呢?”
尚嬷嬷动了一下嘴唇,眼里满是心疼,她宁可自家主子不要看得这样透彻,至少能沉浸在幸福中更长久一些,可是主子是如此聪慧且清醒,否则如何能够在后宫身居高位,甚至登上至高凤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