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秦曜的母亲是早逝的先皇后,先皇后在秦曜十岁时离世,据说他的父皇很是伤心了一阵子。
……可也就是一阵子而已。
帝国有很多关于皇帝跟先后琴瑟和鸣灵魂伴侣的艺术创作,然而事实是先皇后去世不到一年,陛下就马不停蹄地迎娶了继后,而继后入宫堪堪半年,二殿下就降生了。
这件事曾经一度成为皇室丑闻,那段时间皇室的支持率降到了低谷,皇室也不好辩解什么——毕竟传说中的恩爱夫妻却在妻子病重的时候出轨,妻子刚去世就领怀孕小三进门……这种事,解释也只会越抹越黑。
也因为这件事,继后和二殿下这么多年来一直十分低调,恰巧先后的独子秦曜成长得越来越优秀:分化成Alpha,课业优秀,毕业后屡获军功……更重要的是秦曜身上有来自先后的白月光光环,因此他辅一成年,就在坚不可摧的民意基础下被拥护立储。
“这么多年,他们搞的小动作也不止这一桩了。”秦曜道。
先是沈清崖横空出世,皇室跟军部带头引导舆论,将沈元帅一举推上神坛。
太子殿下的光芒被沈元帅削弱了,这本来也还好,问题是秦曜后来跟沈清崖反目,被各路媒体大肆宣扬添油加醋,描述得两人成了不死不休的宿敌。
沈元帅的形象被塑造得太好、崇拜者太多,直接导致跟沈元帅作对的太子殿下民意大跌,形象严重受损。
再后来就是沈清崖死了之后的事了,这些日子来他也发现了——秦曜素来我行我素,高傲又不在意外界看法,他性格中乖张的这一面被无限放大,再次被媒体和公众妖魔化成了个五毒俱全的癫狂变态。
此时两相比较,就显得刚出落成人的二殿下如此纯洁无瑕、善良可爱。
乌合之众的记忆都是被塑造的,爱与恨都如过眼云烟,今天谁营销得多些他们就爱谁;明天谁被落井下石他们便恨谁。
多年后的今天,谁还记得当年先皇后忌日时淹没莉莉丝的沙利叶花海,谁又还记得曾经自己或许也曾口诛笔伐谩骂过的继后跟二殿下呢?
真相掩埋于沙土之下,这个时代无人关心真相。别人的一生,不过是他们茶余饭后的消遣。
思及此,沈清崖忍不住叹息:“这些年也就是因为二殿下Beta的性别,才让保守派一直没松口吧。毕竟帝国历史上几乎就没有过不是Alpha的帝王。”
“是。现在快来不及了,比起再继续他们操控舆论那套,还不如直接铲除我来得方便快捷。试炼那次只是他们的第一次尝试,接下来也不会太平。”
沈清崖见缝插针地装柔弱:“殿下明知道此行危险还带我来,就不怕我出什么事么?我毕竟只是个Omega……”
“……既然你已经是我的Omega了,那你在哪都不会安全,倒不如待在我身边还更有保障。”秦曜嘴角抽了抽,又道,“何况……你那么多年跟那群老登斗智斗勇的经验,不用白不用。”
“我才十八——”
秦曜不想浪费时间继续跟米兰·休汀尔虞我诈,他绝不会放弃自己的直觉,而且他还有一条重要的线索没有查证——就是希尔因和褚晏联络指挥部的方法。
从军事法庭出来后他就找人去调查了,但这事很难查证,就连作为指挥部总督的温礼都不能直接查看密钥访问记录。要想查证,除了那两个崽子亲口说出来之外,只能黑进军方系统。
这是个大工程,得等。
红茶放了一个多小时,凉透了,Alpha和Omega相对而坐,望着茶壶上空的蒸汽从袅袅飘飞至消弭无形,各有各的心思。
“殿下认为,污染物的进化迭代一事,会跟二殿下有关吗?”许久后,沈清崖还是问出了这个压在心中的疑问。
“不好说。”秦曜道,“就算有关,也不是那个蠢货一个人能办到的,背后肯定还有别的弯绕和黑手。”
沈清崖点头。
在这些正事上,从上辈子到这辈子,他倒是一直都跟秦曜很有默契,两人的判断也基本一致。
现在敌在暗,己在明。
沈清崖笑了——这种糟糕透顶的局面,简直跟他上辈子一模一样。
区别只是上辈子他作为“沈大元帅”被捧上云端后,这些人想一石二鸟利用秦曜干掉他,他选择独自顽抗。
如今,当天罗地网伸向秦曜时,他这个本该消失的沈大元帅仍旧在这里。
沈元帅还活着,还在秦曜的身边,这是他们所不知道的。
或许也将是他们致胜的关键。
……不过问题来了:想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起码得知会一下自己的黄雀小伙伴吧?
沈清崖默默看了一眼秦曜,后者回他一个意味不明的深沉眼神。
……且再拖一拖吧。
这只雀儿不比敌人好搞。
“……我困了,殿下。先睡了。”
身体已经疲惫到了极致,沈清崖撑不住了,打了个哈欠。
秦曜没提出异议,瞥了一眼身后的大床,用眼神示意沈清崖:“你睡里面。”
“……”
沈清崖做了一番内心建设,最终深吸一口气,缩到衣橱背后换了身睡衣。
秦曜抬头。
Omega的睡衣很素,不似现在网络跟实体店中都畅销的各种蕾丝的、挂带的、镂空的浮夸款式——雪白的一身长袖长裤缎面睡衣,扣子一直扣到脖子,保守得过分。
可人的感官从来就不只有视觉。
秦曜清晰地记得Omega腰身的触感——两手一握就能牢牢掐住的尺寸;记得那双白嫩的脚,会在疼痛难忍时蜷起粉色的脚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