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远远见过那位续弦生的女儿,见过她你们才会知道,何为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照你们这么说,离家为什么不把小女儿嫁给太子?离家的大女儿,京中丝毫没有听说过对方的名声,不知道是其本身比较低调,还是根本就没有拿得出手的地方。”
“谁知道呢,咱们看着便好,这是陛下指的婚,无论离家那位续弦夫人如何想,事情已然成了定局,总不能大逆不道抗旨不遵吧?”
“也是,就是可惜了那位离二姑娘。”
“……”
容一听了一耳朵,心里难免觉得这些人实在是太过无聊,仗着太子温和,他们什么都敢说,甚至在背后议论未来的太子妃,胆子不可谓不大。
但是,那又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呢?
“哎哎哎,快看,前面是不是离二姑娘的喜轿?”
“还真是,我认识离枫那混不吝的纨绔少爷,他打头带着的队伍,想来是了。”
“咦?既然带头的人是离枫,那该是离家大姑娘的喜轿才对吧?”
“这你就不懂了,离枫对自己嫡亲姐姐没什么感情,反倒对同父异母的妹妹感情深厚。”
“说起来,陛下似乎没有言明太子娶的是二姑娘还是大姑娘,离家也不曾放出风声来,咱们还是别议论了,万一猜错了呢?”
“哎?不会吧?”
“万一呢?”
“有道理。”
叽叽喳喳的议论声又一次停下,容一抬头看了一眼前面骑着高头大马身姿挺拔的太子殿下,又看了一眼迎面而来的八抬大轿。
好在这条道路是京城的主要道路之一,修建得十分宽敞,即便是迎面而来正正好地碰上了,也足以令双方人马和平地擦肩而过,不会发生需要一方让位的事情。
两方人马擦肩而过的时候,容一见到阳光后第一次感觉到了作为一个人类必不可少的心跳声。
那是属于自己的心跳声。
他竟然也是有心的?
冥冥中似乎有种直觉,直觉让他侧头往一旁的八抬大轿看了过去。
天公并不作美,早就定好的大喜日子里,金色的温暖阳光只出现了一小会就被乌云遮住。
阴沉的天色之下,大红色的八抬大轿被沉稳有力的轿夫稳稳当当地抬着,平稳地和太子的迎亲队伍擦肩而过。
他侧过头,望向轿子,轿帘忽地被一只肤如凝脂的晧腕掀开。
帘子后方,露出盖着盖头的新嫁娘,她微微仰头,露出一小截雪白的下巴,像是在与马上的他隔着盖头对视。
明明没有看到脸,明明连对方什么模样都不知晓,他的心却从若有若无到激烈跳动,就好似,他找到了人生的意义,找到了自己目标一般。
人生的意义?
目标?
一个人活着,一定会有一个目标吗?
或许是的。
很多人的目标都很简单,只是为了活下去。
如果满足了活下去这个前提,人们又会生出别的欲望。
人们为自己永不满足的欲望创造了一个词汇,欲壑难填。
像他这样没有目标没有欲望的人才是另类,他甚至都感觉不到自己的心跳。
不过,那已经成为了曾经,现在,他感觉到了,听,静下心后像是打雷一般的心跳声,那是他的心脏,是他,在跳动。
“哎,七王爷那边都没什么宾客,和太子这边对比起来,七王爷也太可怜了。”
“七王爷不会觉得自己可怜,他又不懂这些,可怜的是七王妃,好好的姑娘家,人生唯一一次的大喜事,就这么草草地结束了,换成谁,都会觉得心里不痛快的。”
“算了算了,还是好好地喝咱们自己的酒,这些事啊,咱还是别再议论的好,我怕被千里耳听到了。”
千里耳是在说自己。
容一很清楚这一点。
他在等,等太子的喜事结束,等太子睡下,然后,他想离开,在没有接到命令的时候,擅自离开。
好像所有人都觉得自己该遵守命令,可他从来没有觉得自己该遵守命令,他表现得十分遵守命令守规矩以及忠心只是因为,除了这事,他也找不到别的事了。
感情或许还是有的,所以,他选择留下来,等到太子喜事结束的,等到太子的人进了新房,他再离开。
他正大光明地从守门的人面前经过,守门的侍卫睁着大眼睛严肃而认真,仿佛一只苍蝇都别想从自己眼前飞过去。
可容一就那么平平淡淡地从他面前走过,他愣是没有任何感觉。
如果他想当一个刺客,或许会是手下从无败绩的金牌刺客呢。
毕竟,你永远也不知道,他这个刺客,什么时候就正大光明地从你眼皮子底下站在了自己面前,可自己却毫无察觉。
还好,他没什么野心也没什么目标。
出了太子行宫,他没有骑马,而是施展轻功径直往距离宫门并不远的王府行去。
京中只有一个王府,那便是七王爷的府邸。
到了王府,他径直走了进去。
晃悠了整个王府后,他终于在一处僻静的院子那儿发现了让自己心跳加速的人影。
她推开门, 沐浴着皎洁明亮的月色,身上只着了一件和月光同色的披风,就那么出了院子。
他隐在暗处,刻意让自己的存在感变得更加的稀薄。
当他刻意让自己变得不引人注意的时候,即使别人再怎么仔细地集中注意力想要找到自己,在自己没有主动现身的情况下,他们都不可能会发现自己。
她要去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