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姽之婳(41)

谢宁莞尔,她对着一个亲卫使了个颜色,那亲卫默不作声地离开了。

荣华公主被谢宁拐出宫,总要和重景帝打个招呼的,谢宁还不能凭借自身官职觐见重景帝,但可以通过家里的辰叔给宫中递消息。

事实上荣华公主早就拥有独立出宫的权利,要不然重景帝干嘛给自家女儿搞个别苑呢?

只可惜荣华公主这段时间被太皇太后忽悠住了,再加上她接二连三地被自家兄长和自家父皇训斥了一顿,就脑子抽风,忘记这茬儿了。

重景帝听说此事只是一笑了之,太皇太后倒是面色不渝。

荣华公主毕竟是皇帝教养大的,规矩就是差了些,就算要出宫,好歹也要准备各种仪仗吧?

而且出宫之前也不和宫中长辈说一声,甚至宫务都没处理好,就这么跑了,成何体统?

连带着,太皇太后对谢宁也多了一分厌烦。

不过就算太皇太后看不惯谢宁,一时半会也不会做什么。

诚如谢宁所说,她现在算是朝廷命官,未来还可能当个和亲公主,太皇太后自然没必要和一个小丫头较劲。

从皇宫出来会经过各个衙门,等谢宁的马车出了内宫,来到宫外时,第一个看到的就是京兆府的衙门。

毕竟是处理京兆事宜的衙门,还要审案宣读诏令什么的,京兆府自然不可能在内宫办理宫务。

谢宁和荣华公主出来的正是时候,此刻京兆府居然在审案。

四周围了无数百姓,谢宁的马车顿时走不动了。

荣华公主掀了窗帘,看着难得一见的景象。

她问谢宁:“这审得什么案子?”

谢宁向来耳聪目明,她略听了听,就知道了:“这还是明远侯部曲的那个案子。”

“那两个部曲被压入京城了。”

荣华公主怔了怔,想起大半个月前谢宁入宫时说的消息。

她说:“敦煌郡守也要被免职吧?”

“这是必然的,从郡守到地方监察御史,再到司曹和刑狱,还有边军内部的将领和士兵,这一串都要被免职处罚。”谢宁叹息道:“不过明面上只有这两个部曲是被告人,所以公开审讯时就不牵扯那么多了,其他都会内部处理的。”

谢宁眯着眼,仔细看了半天,她对荣华公主说:“审案的是京兆府尹杜文清杜大人。”

荣华公主没说话,她看了又看,只看得到外面的百姓和拿着水火棍的役人,高堂内的景象倒是看不太清,毕竟离得远,她又没有谢宁的眼力。

“杜文清……”荣华公主喃喃地说:“没听父皇提过他,他的能力如何?”

谢宁想了想,公允地说:“是个有能力的人,就是性子有些油滑。”

荣华公主不再开口,四周百姓的吵杂声也渐渐低了下来,原来是开庭了。

大堂之上跪着两个人,若是荣华公主没猜错,这应该就是那两个走私并试图找人顶罪的部曲了。

“堂下何人!!”杜文清按照一般开庭套路,厉声喝问。

那两个部曲耷拉着脑袋,轮流报名。

“罪人李山见过大老爷。”

“罪人方施见过大老爷。”

杜文清大声说:“尔等知罪!?”

这也算是审案的套路了,一般都会先威逼斥问一番。

然后两个部曲异口同声:“我们知罪!请官老爷责罚!”

杜文清:“……………………”

等等啊,你们不按套路来啊!

☆、第36章 怎么做

堂上审案的不仅有京兆府尹杜文清, 还有大理寺卿刘桐,以及刑部侍郎并监察御史。

三司会审嘛, 人总要都来齐的。

来之前,三司都做好了心理准备, 觉得这将是一场比较复杂的对抗。

按照边军都督的骄矜, 对方一定会想办法脱罪的!

不过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杜文清刚问了一句话, 这两个部曲就对自己做的事供认不讳。

杜文清下意识地环视一圈, 看了看坐在两侧椅子上的大佬们。

只可惜他什么都没看出来。

好吧,这里面就他的官职最小。

杜文清咳嗽一声:“认罪?很好, 那你们觉得自己哪里犯罪了?”

他这问题问的也比较狡猾,要是明远侯已经暗中叮嘱了两个部曲, 那肯定是往脱罪那方面说, 杜文清也可以趁机知道明远侯的想法。

然而和杜文清预想中牵扯出军方走私大案不同,两个部曲供认罪状时几乎将所有关系全都断的一干二净。

他们表示自从离开军中后, 日子过的有点难。为了赚钱, 他们铤而走险, 低价买了一批货物,利用自己曾于军中巡逻时的经验,带着人暗搓搓地走私货物以赚取差价。

结果一时不慎,被守军抓了,他们贪生怕死, 就买通了狱卒, 将自己和李静仁的大哥换了身份。

如今东窗事发, 他们悔不当初,并表示愿意认罪。

听完了这么一番供词,不管是杜文清还是三司都傻眼了。

这种条理清晰的话,明显是有人教的啊!!

监察周御史不乐意了,他开口:“既然你们认罪,那就将帮你们替换名字的狱卒之名说出来!”

两个案犯立刻说了一个名字。

周御史继续问:“你们为什么要选择那天进行走私?”

两个案犯说:“因为那天巡逻的谁谁谁喜欢喝酒,他一喝酒就脾气烦躁,不会认真巡逻。”

周御史:“名字呢?”

两个案犯继续说名字。

这么一连串问下来,不管是大理寺卿刘桐,还是刑部侍郎,都看出了一件事。

但凡是这两个案犯说出的人,恐怕都已经被明远侯摆平了。

杜文清一拍惊堂木:“既然你们对犯罪一事供认不讳,那就是认罪了?”

两个部曲全都耷拉着脑袋表示认罪。

周御史不死心地说:“你们走私违禁物品,按律当斩,又买通狱卒,指鹿为马,试图诈死脱身,更是罪加一等!当处以凌迟之刑!”

他说的这么恐怖,虽然一部分事实。

另一方面,显然也希望让两个案犯陷于惊恐之中,以吐露更多事实。

可令在场所有高官没想到的是两个部曲一脸惨淡,低头认罪。

显然他们早就知道下场了。

……这还怎么问?

杜文清扭头问刘桐:“刘大人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刘桐犹豫了一下,其实若对这两个部曲大刑伺候,也许还能问出更多的事。

比如谁教他们这么说的,比如当初是谁帮两人买通狱卒的,比如两人既然没钱去搞走私,又哪里来的钱去贿赂狱卒?

虽然刘桐很想继续问,但话到嘴边,还是忍住了。

他想起之前镇国公在大理寺卿读书时偶然流露出的浑不在意的态度。

镇国公好像从一开始就不担心这个案子,就好像这个案子已经结束了一样。

能坐在大理寺卿这个位置,刘桐必然是个心细如发的人,他敏锐地察觉到也许镇国公已经从陛下那得到了什么消息,所以才会如此轻松。

如果说这个案子在陛下那里已经有了定论,那还审什么?可若是只因为陛下有了定论,他们这些臣子就不能再争辩了吗?

杜文清完全不知道刘桐的心思已经从审案拐到了写折子劝诫陛下要广开言路,不要偏听偏信上了。

杜文清看刘桐默不作声,就只当大理寺卿没话可问,他就又去问刑部侍郎。

杜文清:“张大人怎么看?”

刑部侍郎张大人笑眯眯地说:“本官没什么可问的。”

他来这里只是旁听,具体案件审核还要回刑部再说。

而且刑部侍郎听过自家刑部尚书语焉不详地话,貌似这件事已经有定论了,既然如此,他干嘛横插一杠?

想到这里,张大人慢条斯理地端起茶碗,趁机去瞥身边坐着的监察御史。

这位周御史还是年轻啊……

周御史并没有注意身边的几位大人都在观察他,他还在盯着两个案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