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姽之婳(49)

荣华公主心里发笑,不过看着兄长危险的表情,她也不敢再隐瞒,连忙将云澜的话复述了一遍。

末了她说:“我看那云澜只是想和阿宁比试一番吧?”

听了荣华公主的描述,太子垂眸,他看着自己的手,半晌才道:“可能吧。”

他突然说:“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你好歹也是公主,出门也不带仪仗和侍卫,若不是孤知道阿宁实力不错,也知道她不会让你出事,你就这么跑出去,不说父皇,太皇太后和孤就一定会生气的。”

荣华公主一愣,怎么说到自己身上了?

太子一锤定音:“孤一会就去找父皇,你要开始定暗卫和侍卫了。”

荣华公主满头雾水:“……哦。”

然后她就听到太子说:“为了安抚勋贵,也为了给你选拔侍卫,正好二者凑到一起,提议父皇举行一场军中大比吧。”

荣华公主:“……军中大比?”

太子微笑起来:“云澜不是想和阿宁比试吗?私下里比试多无趣啊,不如在满朝文武面前好好比试一番。”

荣华公主无言地看着兄长,她说:“您就不怕最后反而是阿宁出丑?”

太子自信地说:“不会,阿宁实力很强的。”

他说:“既然父皇要用阿宁,不如尽可能给她增加更多的砝码。”

荣华公主张张嘴,千言万语卡在嘴边,最终只能说:“您开心就好。”

等荣华公主回了琼华殿,看着太皇太后派人送来的大堆宫务,她难得沉默了。

几个尚宫和荣华公主身边的大宫女都一言不发,生怕公主生气。

只是她们没想到,荣华公主不说话,并不是因为生气,而是觉得……如果太子阿兄都说朝政其实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那宫务呢?

她没有那份能力和天赋去揣摩朝政,不如先拿宫务练练手?

也许处理宫务也很有趣呢?

抱着这样的想法,荣华公主这次看完账本并布置了事务后,并未让尚宫们全都离开。

她看了看,挑了两个资历最老的尚宫,开始聊天。

什么时候进宫的啊,平时都做点是什么啊,都分配到哪里去过啊,见过什么事啊,谁和谁是同乡啊,谁更喜欢干什么啊……

没几日,荣华公主就知道了往日根本不可能知道的消息。

听着尚宫们娓娓道来,她好像发现了一个全新的,她不了解的世界。

大人物有大人物的活法,小人物也有小人物的生活。

人生百态,各有不同。

渐渐的,荣华公主多少明白了太子的乐趣。

因身份不同,她可以端坐于高堂,坐看下面小人物为了生存或者利益而汲汲钻营。

有些人不为所动,有些人俯首折腰,有些人冷眼旁观,有些人风骨铮铮。

观察这些人在不同状况下的反应和想法,的确是一件有意思的事。

荣华公主慢慢品出了味道,自此之后说话言谈间倒是多了一份宽容和温和,之前身上咄咄逼人的锋利和锐气渐渐收敛,举止变得更加沉稳厚重,沉淀出了波澜不惊的从容和气度。

就在荣华公主琢磨人和事时,外朝却渐渐热闹了起来。

还是太子那一份提议举办军中大比的奏折,点燃了朝野上下的热情和气氛。

文臣需要稳一稳阵脚,武将也需要彰显自身能力,表示他们每年向户部申报那么多军费并不是胡搅蛮缠,他们的确在好好练兵,用心治军。

再加上明远伯和长孙荣凑到一起给李静仁和赵大屠夫的女儿订婚,一时间文武官员似乎再无嫌隙,他们团结一心,上下一体。

重景帝有感于朝中气氛的变化,就打算在端午前半个月举行军中大比。

因边军距离遥远,暂不参加比赛,但是朝中勋贵弟子可以去金吾卫那报名,只要报名就可以获得五十人的士兵名额,先到先得。

比赛一共分两项,一项是个人实力比赛,一项是军阵演武。

前者嘛,自然是两两对阵,先是淘汰赛,再是筹码赛,最后循环比赛,按照众人得的筹码数量取前十。

前十名将在御前比赛,由重景帝亲自阅览。

军阵演武也有淘汰赛和筹码赛,不过因军阵演武需要的场地较大,比赛时间也较长,所以这个比赛最后取前四名,只有前四名才能在御前率军比赛。

军中大比的规则和时间一经颁布,勋贵们顿时放过找文臣的麻烦,开始摩拳擦掌准备在大比中一展雄风。

荣华公主这日听了出门采买的内侍眉飞色舞地说起外面各路勋贵为了争夺一把好武器,或者争夺一匹好马而大打出手的乐子,想起前些日子云澜对谢宁下战书,不由得问道:“韩泾侯府有什么消息吗?”

“有啊!”那内侍激动地说:“听说韩泾侯府的少将军云澜在东市堵住了镇国公府的谢少将军,两人在东市上定下了赌约!”

谢宁一愣:“赌约?”

“没错!”内侍因兴奋而说话声音越发尖细,然而荣华公主完全注意不到了,因为……

“云少将军说,若是此次大比他输了,今后他就唯谢少将军马首是瞻,当她的副将!”

“但如果他赢了……那他就去镇国公府下聘!镇国公不得拒绝!”

荣华公主:!!!

☆、第43章 当众表白

镇国公府和韩泾侯府之间的赌约几乎是瞬间就传遍了朝野上下。

据说镇国公当时还在御马苑察验贡马的状况, 听说自家女儿被个野小子盯上了之后, 顿时气的火冒三丈。

甚至因为镇国公外放的气势太过尖锐冰冷,本来还围在附近的御马全都撒蹄子跑了老远。

然后镇国公就离开了宫苑,打马回了镇国公府, 找来亲卫仔细询问了一番。

原来那日亲卫送了荣华公主回宫后, 就立刻回镇国公府找谢宁。

当时谢宁正找林晞嘀嘀咕咕,她表示自己的爹搞了明远伯,你快去搞了李静仁,得了他的人情。

林晞虽然和谢宁不对付,但俩人的不对付只限于本身,就是那种除了我没人能坑他\\\\她的状态。

此刻听了谢宁转述亲爹的话后,林晞自然去找李静仁。

李静仁的养父不过是万年县下属的农户,并没有太多积蓄, 这所谓的宅子也是万年县的县令为了本县的士子有个落脚考试的地方,找了县中富户集资, 在京城边角的地方置了个两进的小院子。

李静仁接了亲爹和亲哥,暂时带着两人回到了这所宅子。

在这院子里居住的还有李静仁同乡的两个学子,如今他们都在云深书院读书, 准备今秋的考试。

他们也都听说了李静仁的遭遇, 在同情的同时也很佩服。

毕竟不是什么人都有胆子告御状的, 而且一开始张老汉抓着李静仁说这是自己儿子时,李静仁完全可以否认的。

于是当李静仁上门道歉, 表示自己的父亲和兄长可能占了大屋子, 给两位添麻烦时, 那两个学子都很好说话,表示暂时住着吧没关系。

李静仁松了口气。

便宜兄长又是受刑又是成死囚,吃了将近一年的牢饭,今日总算出来后,整个人顿时撑不住了,头一歪,病了。

张老汉是本来病就没好,只是被两个儿子安然无恙以及小儿子的婚事撑着才显得有精神,此刻一看大儿子病歪歪,顿时也吓傻眼了。

李静仁又连忙去医馆请大夫过来看病,给便宜父亲和便宜兄长一人一碗安神药,让这俩人睡过去了,这才安静了下来。

等安静了,李静仁才有种茫然的不真实感。

他想了想,还是撑着起身去了长孙荣的府邸求教并求助。

好在老师依旧很宽和,表示愿意过来帮忙,李静仁的心情总算好了一些。

离开长孙府,李静仁慢吞吞地走在路上,觉得很累很累。

他还要安抚远在万年县的养父,还要和明远伯府的人打交道,还要考虑下半年的考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