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姽之婳(7)

谢宁:收尸?

镇国公看出了谢宁的疑惑,他混不在乎地说:“你肯定会忍不住的,八成会一枪全部捅死明远侯的小妾们的。”

谢宁:“……………………”

“再说了,因为等西域那边的局面彻底清晰,再到朝堂吵出个章程,再到西域那边派遣使者入朝,我估摸着要等到年底了。”

还处于醉酒中的镇国公笑眯眯地对自家女儿说:“宁丫头,这种事最快也有一年的缓冲余地,也许等到了明年年初,西域各部叛乱,你就不用嫁过去了,直接带兵过去平叛就行了。”

谢宁:“……………………”

她的表情几乎扭曲起来。

“一年?”

那岂不是明年才会面对此事?

镇国公呵呵笑:“是啊,从西边传消息到京城很慢嘛。”

从西边到京城,京城讨论,再传回西边,再到西边异族自己窝里斗,斗完了再派人入朝觐见,皇帝接见,朝中讨论此事等等,一连串下来最少也要耗费一年以上。

镇国公在军中多年,袍泽遍天下,消息自然也极为灵通,如果说重景帝还需要镇边大都督的奏折和密探传来的消息为依据,那对镇国公来说,就真的是……

唔,寻常走礼送干货时,都能接到天南海北的消息啊~

谢宁被气个仰倒。

她面无表情地起身:“夜深了,父亲早点休息吧。”

镇国公不满地嘟囔:“我本来都要睡了,是你这丫头坐不住,非要将我闹醒。”

谢宁的唇角微微扭曲,她一言不发,欠身行礼后,利落地走了。

镇国公摇摇头,脸上再无叹息无奈之情,他摇头晃脑:“还是年轻啊,没点定性。”

随即他倒头就睡,一夜好眠。

谢宁回到自己院子,生了一会闷气。

不过很快她就重新平复了心情。

跟着这样思维天马行空的爹,谢宁的耐性和定性得到了极大的锻炼。

谢宁默默思索起来。

和亲西域异族,或者以公主之尊下嫁韩泾侯府,出镇西域?

亦或者掀翻明远侯府?和赵老侯爷正面怼上?再或者是带兵进入西域平叛?

谢宁想的头疼,这些事情对她来说太遥远,以前只需要带兵打仗,听从军中上级将领的命令即可。

现在她跟着父亲回朝堂,却再也不是边疆的一个小小校尉,而是镇国公唯一的女儿。

又恰逢此时太子大婚,太子今年十九岁,大婚后在朝臣眼中就是成人了。

所谓成家立业,太子地位越发牢固……难道陛下是在辅导太子,为太子铺路吗?

谢宁想着想着,她今早和镇国公一起回京,忙碌了一整天,此刻终究还是累了,她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镇国公刚回朝,暂时无事一身轻,不用上早朝,也不用去府衙点卯。

第二天一大早,等谢宁起来洗漱完毕,来到前院校场时,就看到自家父亲已经早早起来晨练了。

宽大的校场中,镇国公手握银枪,身姿灵巧移动,一根银枪使得是游龙惊鸿,翻飞起舞,入目皆是银白,眼花缭乱,气势惊人。

谢宁立刻清空了脑袋里杂七杂八的想法,她闭上眼,宁心静气,随即开始做热身运动。

她穿着黑色劲装,长发扎马尾,因常年练武,身高比同龄女子要高一头,此刻站在场边,如一株翠竹般挺拔。

略微活动了一下身体,谢宁抬脚一勾,旁边架子上的银枪嗖一下落入她手中。

谢宁手握银枪,压低身形,足下发力,一身厉喝:“我来也!”

一大一小噼里啪啦打了起来。

刘公公站在场边,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幕。

也许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镇国公这女儿根本就是个假小子。

谢宁身边的婢女瑞雪和瑞露同样换了训练服,瑞露默默活动手脚,瑞雪笑着对刘公公说:“刘公公,咱们一起跑圈吧。”

刘公公:???

等等,跑圈?

“是啊,咱们府上的人都要身强体壮才行,每日晨练绝不可废,若是晨练没时间,那就要进行晚练。”

瑞雪笑眯眯地说:“刘公公是要晨练呢?还是要晚练?”

顿了顿,瑞雪补充:“晚练的话,您就要和辰叔还有府上亲兵们一起训练了。”

刘公公:“………………”

是早上跟着面前两个婢女一起跑圈,还是晚上跟着一群虎狼之兵跑圈?

这还用问吗?

刘公公立刻露出笑容:“咱家自然是要晨练的。”

该说这刘公公不愧是宫中大太监的干儿子,反应极快:“瑞雪姑娘稍等,咱家立刻去换衣服过来。”

说完,刘公公一溜烟,跑了。

镇国公和谢宁练习的时间不长。

谢宁毕竟是女儿家,还未长大,力量不足,镇国公更多地指导女儿各种战斗技巧。

一场大汗淋漓的晨练下来,谢宁只觉脚下发虚,一步也不想动了。

谢宁身边伺候的嬷嬷过来,直接抱着谢宁回院子沐浴,留下瑞雪瑞露以及刘公公像是死狗一样跑圈。

刘公公早已点亮了耳听八方眼观六路的神技能,自然也看到谢宁被一个面容普通的嬷嬷抱走。

他仔细回想了一下,那嬷嬷本身就在谢宁身边伺候,昨日分配时,好像去了厨房。

就在刘公公胡思乱想之际,辰叔突然出现在训练场,他在训练场边等了一会。

谢宁体力不支,但是镇国公还能继续练啊~

直到镇国公意犹未尽地收枪,辰叔连忙上前禀告。

“老爷,晞少爷来拜见您了。”

镇国公眼睛一亮,他大笑起来,随手将银枪一甩,咔嚓一声,那银枪就自动落入校场边的架子上了。

“走走走,好久不见那小子了!”

林晞忐忑不安地等着。

他是谢宁的同父异母兄弟,比谢宁大半岁,若按照虚岁来算,他已经有十六了。

定国公去世后,林晞虽未成年,定国公这个爵位依旧落在了他的头上。

因主家无人,林晞又太过年幼,定国公府就关门过日,除了三节两寿,再无半点动静。

林晞因林氏怀孕时动了胎气,又是早产,胎里先天不足,没法继承定国公衣钵,更别说跟着镇国公习武了。

镇国公怜惜这个早年过继的儿子,就厚着脸皮拜访京中大儒长孙先生,请长孙先生收了林晞为弟子,打算让林晞走文官的路子。

林晞虽然身子骨不太好,脑子却挺好使。

十岁考中童生,十三岁考上了秀才,如今正在国子监读书,算是京城内诸多国公府长辈口中的别人家孩子,深受一些二代纨绔弟子嫉恨。

昨日林晞在国子监上课,傍晚时听说父亲回朝,他立刻找舍监,使了些银钱,请了半天假,回家小住。

今日一大早,他就带着节礼过来请安了。

不过明面上,林晞已经和镇国公没有任何关系。

他只能说是来拜访祖父旧交,心情也是极为辛酸复杂了。

☆、武装

林晞只等了一会,镇国公就过来了。

“……谢世伯。”

林晞见到镇国公后立刻起身行礼,他张嘴想喊父亲,可是这个称呼卡在喉咙里,最终还是只能说一句世伯。

镇国公倒是没发现少年心底的抑郁和难过,他见到自己唯一的儿子,不由得哈哈笑。

少年人一天不见就变个样,眼前的林晞身材拉长,原本圆润可爱的小脸也瘦了起来,多了几分硬朗的线条。

林晞穿着一件深褐色长袍,脚上穿着靴子,腰间束着巴掌宽的墨绿色腰带,将少年纤细的腰肢卡了出来,腰间还缀着一枚碧绿玉珏,红色流苏整齐垂着,少年站直了身体,好似春日破土的竹笋,看着就有冲劲。

镇国公笑着笑着,笑容变成了叹息。

林晞虽然是他儿子,但样貌却更像他的妻子林氏,剑眉星目,面容俊秀,唇红齿白,微微一笑,真真是君子端方,温润如玉,好一个美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