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胜眉头皱了皱,“你这话从何说起?”
郭小婉从怀里掏出一截褪色的红绳,能看出年头久远了,只不过因主人爱惜,还依稀能看出来最初的模样。
她的目光无限眷恋,“我不是什么好人,自私,爱算计,总想让自己过的更好,我本想找个冤大头,让我享福一辈子,可惜啊,武大哥这个傻子,就这么水灵灵的被我算计了。”
她最初看上的是魏奋斗,可惜,魏奋斗油盐不进,她只好把目光转到其他人身上,那时候,大家都觉得她是喜欢魏奋斗的,没人愿意沾,只有武大这个傻子,他说,“郭同志,能嫁给我吗?”
她别无选择,当场就同意了,那傻子欣喜若狂。
小武出生后,她问那个傻子,当时为什么求婚,结果那傻子说什么?
他说,“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你陷在了狼窝,那眼神很像凶狠的困兽,还是个幼兽,我就想啊,这么漂亮的姑娘,我总得拉一把,搏一搏,漂亮姑娘变媳妇,值得,最坏结果,不过是挨两耳光。”
那以后,她真真切切爱上了这个傻子。
可能是上天惩罚吧,好景不长,武大接到了一个危险系数非常高的任务,临走前,她亲手编了一条红绳,那傻子信誓旦旦的说,人在绳在……
后来,她在受了刺激的关青刚身上发现了这条红绳。
郭小婉举着红绳,“关青刚,你说,这条红绳是你捡的,我当时没说什么。现在,我再问你一次,这根红绳,你怎么来的?”
庄胜:“小婉,一样的红绳很多,这东西谁都会编。”
郭小婉:“可是我不会编!我根本不会打平安结,所以,这根红绳外表是编织的,其实内里裹着我帕子上裁下来的一条布!”
众人一看,可不是嘛,红绳日久,不少地方都松了,内里藏着蓝色的布很是明显。
庄胜:“那也不能证明什么啊,小婉,你是不是魔怔了,别逼关青刚了,他本来就精神不太好。”
郭小婉定定地看着关青刚,泪如雨下,“我想要一个答案,有错吗?”
庄胜还想拦着,关青刚哑着声音开口了,“没错,我确实欠你个真相。”
人不想开口的时候,谁劝都没用,一旦想说了,除非死,否则无人能拦。
庄胜目光明明灭灭,最终退至人群边缘,把舞台留给关青刚和郭小婉。
关青刚随意瘫坐在地上,撑着腿,目光失去了焦距,“其实,我也不知道从何说起。”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这半生过的糊涂。
“这件事,在我心里压了很久,午夜梦回,我自己都不知道那是一场梦,还是真实发生的事,小婉嫂子,这些年我无数次问自己,对得起身上那层皮吗……说真的,不太能对得起,但是,我敢肯定的告诉你,对于武大哥,我有悔,无愧。”
那次任务,他和武大都是小班长,带队的,是林婶子家老大,孟卓瑛,让所有男人都不得不矮一头的孟卓瑛,而已经是团长的庄胜,只能做副手。
任务出发前,庄胜和孟卓瑛的观念产生了分歧,碰巧,当时收到两条线报,为了任务,孟卓瑛决定直接分队,自己带一队,庄胜带一队。
他和几个战友就是被庄胜选中带走的。那之后,他时常在想,那次分队,算不算阎王下的战书。
那是他第一次出这么重要的任务,很紧张,但更多的,是荣誉与责任,哪怕没能在孟卓瑛面前露脸,他也很骄傲自己能参加这么重大的任务。
奈何天意弄人,庄胜拿到的消息,是个烟雾弹,万幸是个没有风险的烟雾弹。彼时孟卓瑛那支队伍已经和敌人交火了,他们这支队伍,肯定要以最快的速度去支援,最重要的是,将线索带回来。
为了不打草惊蛇,庄胜的队伍拆成了两人一组,潜伏到目标地接应,这一路肯定危险万分的,他的同伴不幸中枪,倒在了成功的路上,一句话都没留给他。
带着战友心头的热血,他继续前行,终于,他找到了另一支队伍的武大,还有两个
重伤的战友。
终于说到了重点,关青刚抹脸,“小婉嫂子,接应到武大时,他的双腿几乎废了,全靠战友架着走,另外两个战友最后也撑不住了,把武大交给了我。”
郭小婉抓住重点,“你见到他时,他还活着?那现在为什么他死了,你活着!”
说罢就要扑上去。
“控制住她。”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顾政委,吩咐两个小兵拦住郭小婉。
顾政委:“关青刚,你继续说,既然存疑,这事咱们就得辩明白了,部队不会冤枉无辜的同志,但也绝对容不下踩着同伴尸骨的同志。”
四团团长拧眉,“老顾,当年的军功,是师长……”
顾政委抬手,“人都会犯错,我们应该容许错误的发生,更要敢于弥补错误。”
庄胜凑过来,“小顾啊,小关当年的事,我确实不太清楚,我重伤出来,人也颓废很久,惭愧啊。”
顾政委:“老团长,后悔无用,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挖出所有人心里的刺,战友的牺牲,已经让家人心里蒙翳,我们不能拿现实的刀子再扎他们。”
关青刚捂脸,“顾政委,各位领导,放心,我糊涂这么多年,不能继续装傻了,这件事,我得原原本本说出来。”
他惨笑一声,“小婉嫂子,你问我为什么活着?呵,我肯定得活啊,四个战友,四条命,是他们用命,给了我全头全尾逃生的机会。”
郭小婉:“他们为什么拼死救你?你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