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黛不知道谢渐鸿去了哪里,来了这里后,她只见过这一个对她有善意的人,说不害怕是不可能的。
头探出去几次,也没见男人回来,她心里逐渐发慌,不由得去看他放在中铺的行李。
他不会把她扔下吧,想到以前那些荤腥不忌的兵痞子,她更怕了。
谢渐鸿是当官的,她就是个白身,还是个吃闲饭的女人,他会不会说一套做一套,把自己卖了?
越想越害怕,她应该寸步不离跟着他的。
对面下铺的大娘看出她的心慌,主动搭话,“同志,你是军人家属吧。”
谢渐鸿穿着军装,腰上还挂着军用水壶,明眼人都能看出他的身份,这也是他们一路很太平的原因。
有些心乱的林青黛心不在焉回:“嗯,我男人生前也是当兵的。”
大娘一愣,她以为这是刚才那个俊俏小伙的媳妇,没想到这是军人遗孀。这个年代的人对军人有天然的好感,连带对军嫂也很尊敬,“那刚才的是……”
林青黛:“那是我小叔,我娘家和婆家都没人了。”吸血的娘家,还是没了干脆。
大娘满眼心疼,“你小叔这是带你去随军啊,唉,军人辛苦,当军嫂更辛苦啊。”
这次轮到林青黛愣了,“大娘怎么看出来的?”
路上无聊,大娘也有心多说两句,“瞧你身上的衣服,还有你的脸,就知道以前是吃苦的,肯定没住在家属院随军,现在和你小叔坐上了火车,这不难猜。”
林青黛佩服了,果然人老成精,每个人都不能小觑,“大娘真厉害,我是第一次出远门,慌得很。”
大娘是个自来熟,一屁股坐过来,拍拍她得手,“不用慌,日子都是一步步过出来的,我儿子也是军区的,随军条件比乡下好不少,你和小叔子两个人也是个依靠。”
林青黛抿唇一笑,没多说。
谢渐鸿回来时,林青黛和一个大娘聊的热火朝天,他不着痕迹上下打量大娘一番。
大娘也是军属,立马就瞧出来了,这是怕自己是拐子呢,当下拿出介绍信,“小伙子,我姓谢,儿子是山东那边部队的。”
谢渐鸿也拿出自己的身份证明,“谢大娘好,我也姓谢,还真是巧了。”
谢大娘一乐,“哎呦,别说,八百年前没准是一家呢。”
有了大娘做调和剂,这一路上倒是添了些趣味,谢大娘到底年纪不小了,说了一会就躺下睡了。
谢渐鸿看出林青黛不习惯睡卧铺,以为她自己在下面没有安全感,于是道:“嫂子,不然你睡我这,我睡下面,省着遇到扒手惊到你。”
林青黛点头,中间确实能比下面好点,可怎么上去却成了难题。
谢渐鸿看出她的窘迫,也不多言,规规矩矩的上了一次中铺,再规规矩矩下来,“嫂子,看明白了吗?”
林青黛:……
眼睛明白了,手脚未必。
在大庭广众下睡觉,还是在中铺稍微隐蔽点的地方睡觉,林青黛毫无疑问选择后者。
每个铺位中间都有小脚蹬,像是爬梯子一样,好像没那么难,她信心满满,噔噔蹬爬了上去,到这步应该把身子塞到中铺里了,谢渐鸿刚刚是怎么做的来着?
还没等她想好,忽地传来一阵不容忽视的酸臭味,她僵硬看向气味传过来的方向,竟然就在眼皮子底下。
啊啊啊啊,好黑的脚,还是男人的!
忽地脚一软,人脱力跌了下来。
本以为要摔出洋相,她眼睛紧紧闭着,等待后背与车
厢碰撞。忽地天旋地转,在她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傻呆呆的坐在了下铺的床上。
对铺的谢大娘张开眼睛,笑道:“吓着了吧,我也上不去,只能躺在下面。”
心跳如雷,唇色发白,眼眶盈泪,林青黛真被吓的不轻。
谢渐鸿也没想到人能突然摔下来,幸好他反应快,把人揽住了。冷不防对上她发红的眼眶,他莫名觉得心虚。
“嫂子,不然你在下面睡?放心,我不睡,看着你。”
林青黛吸吸鼻子,抹掉不值钱的眼泪,咬唇道:“我能上去的,就是刚刚…刚刚我不小心。”
谢大娘来了个神回复,“我瞧见了,你嫂子是被上铺爷们的臭脚丫子熏下来的,我这有个香包,你放在枕边,保准睡个好觉。”
这下真被羞到耳廓发红了,林青黛看不见上面人是什么反应,忙道:“不,不是的,是我自己脚软,不中用……”
上铺的大哥明显也听到这话了,探出脑袋,嘿嘿一笑,“下面的小嫂子,对不住了,我这脚丫子确实有点味,我这就去洗洗。”
这个时代人还是淳朴的,没发生别人恼羞成怒的情况,趁着上铺大哥出去洗脚,谢渐鸿把林青黛背来的行李拆了,将中铺换上她自己的被子。
上铺大哥回来后,发现在下面坐着的小嫂子看起来年岁不大,他这一声嫂子可能把人叫老了,也没多说话,三下五除二上去了,都没碰到中间的被褥。
再上去林青黛手脚灵活多了,谢渐鸿想帮忙的手都无用武之地。
随着一声鸣笛,车厢关灯了,瞬时陷入寂静。
林青黛背靠着车厢,感受着车厢咣当咣当的摇动,心底突然有些安定。
这里的女性待遇真好,男人对女人的态度也不一样。
她想起以前,为了避免在夫家生活不顺,她千挑万选一个常年外出打仗的副将嫁了,副将家里条件不算好,本人还是个好颜色的,若不是如此,她一介庶女,恐入不得副将的眼。不过这些她都没放在眼里,副将纵有千般不好,但有一点她很看中,那就是家中无长辈,副将是乱世草根出身,家里就剩下他们兄弟两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