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马车备好了。”芯红叩响了门扉,在门外禀报道。
“我去了。”容蓁晓得他心里不痛快,飞快地在萧誉侧脸落下一吻,才松开拉住他的手,抬脚往府门走去。
萧誉望着她的背影,眼神晦暗不明。
盛京的街道渐渐染上了一层浅金,路边的枫叶开始泛红,秋意渐浓。“吱呀——”一声,马车驶出长公主府,朝着城外行去。
秦风坐在容蓁对面,身着绣竹叶纹的直裰,长身玉立,眉目俊朗,面上挂着浅笑。
马车内铺着厚厚的锦缎软垫,小几上摆放着时令水果和精致的点心,一旁的紫铜小熏炉里燃着淡淡的安神香,一切都布置得妥帖舒适。可见秦风此人,心思细腻,体贴入微。
容蓁放下车帘,遮住了外面的天光。
马车内光线昏暗下来,气氛也变得有些沉闷。
她阖上双眼,似在闭目养神,纤长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方投下一片淡淡的阴影。
“殿下可是觉得这马车太过沉闷?”秦风的声音温润,将容蓁从浅眠中唤醒。
容蓁被这突如其来的话打断,没了睡意。她依旧阖着眼,心中明了,这鱼儿,上钩了。
“无妨。”容蓁声音中不闻喜怒。
秦风见容蓁兴致不高,安静地坐在一旁,目光时不时地扫过容蓁,观察她的神色。
“听闻殿下今早在宫门前,与南疆王起了争执?”秦风的声音再次响起,语气中带着明显的试探。
容蓁心中冷笑。
她睁开眼,眸中一片恼怒,像被戳中痛处般,声音冷冽。“不过是一个南疆王,竟也敢在本宫面前甩脸子!”语气中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
秦风微怔,没想到容蓁会如此直白地表达自己的不满。
他看着容蓁那副怒不可遏的模样,面上仍旧维持着温和的笑容,轻轻摇了摇头,叹息道:“殿下息怒,南疆王或许只是一时冲动,并非有意冒犯。”
“冲动?”容蓁冷哼,“他分明就是仗着现在是南疆王,不把本宫放在眼里!”
马车外,秋风渐起,吹落几片泛黄的树叶。几只归巢的鸟儿,从头顶掠过,发出清脆的鸣叫。
容蓁看着秦风,不错过他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依旧温文尔雅的样子,似乎对她的话深信不疑。可越是这样的人,心思越是深沉。
马车在城郊的一处庄子前停下。
门房早已得了吩咐,早早地候着,见马车停稳,立刻殷勤地上前迎接。
“公子,长公主殿下。”门房躬身行礼,声音恭敬。
秦风率先下了马车,转身伸出手,要扶容蓁下车。
容蓁并未搭手,淡淡地扫了眼门房,扶着车辕,径自下了马车。
秦风的手僵在半空,面上闪过尴尬,很快恢复如常,笑着收回了手。
“殿下,请。”
两人并肩而行,走入庄子。
庄子不大,胜在精致,白墙黛瓦,飞檐翘角,掩映在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木之中。虽是初秋,园中却依旧绿意盎然,各色花草争奇斗艳,几株枫树已然染上了红色,点缀其间。
她跟在秦风身后,沿着蜿蜒的石子路,向庄子深处走去。一路上,除了偶尔传来的几声鸟鸣,便再无其他声音。
路旁种着几丛翠竹,被修剪得整整齐齐,显然是有人精心打理过。随风摇曳。
容蓁不动声色地打量四周,发现这庄子虽不奢华,却处处透着精致,可见主人颇费了一番心思。
而且,这庄子里的布置,给她一种莫名的熟悉感。这样的熟悉感,让她心头一紧。
容蓁微微蹙眉,努力在记忆中搜寻,却始终不得要领。
“这庄子,倒是别致。”容蓁淡淡开口。
秦风微笑道:“殿下谬赞了。这庄子是我祖父留下的,平日里若有闲暇,便会来此小住几日,图个清静。”
容蓁点头。她就知道,秦风不会轻易透露,决定不再打探,免得引人怀疑。
“殿下,这边请。”
秦风引着容蓁穿过一道月洞门,来到后院。才踏入后院,她便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巨大的西康玉兰,矗立在院子中央,几乎遮蔽了整个天空。此时正值花期,满树的玉兰花,如雪如云,层层叠叠。
微风拂过,花瓣雨般飘荡,落在地上,铺了厚厚的一层,宛如一片白色的花海。
淡淡的幽香,弥漫在空气中,沁人心脾。
容蓁站在树下,仰头望着满树繁花,心中震撼。她从未见过如此巨大的玉兰树,也从未见过开得如此繁盛的玉兰花。
这玉兰的香气,似有若无地勾动着她心底深处的回忆。记忆中,似乎也有这样一株玉兰,盛开在某个温暖的午后。
洁白的花瓣,雪花般纷纷扬扬地飘落在容蓁的发梢,落在她的肩头,也落在秦风的身上。
秦风抬手,拂去肩头的花瓣。
他看着容蓁,眼中似有深意,道:“殿下,这玉兰花虽美,却也易逝。在下已让下人备好香茗,不如一起进去慢慢欣赏?”
容蓁没有拒绝,
跟着秦风,向屋内走去。
此时,不远处的参天古树后,一双阴鸷的眸子,正死死地盯着两人。他藏身于暗处,将方才的一切,尽收眼底,脸色越来越阴沉。
屋内陈设古朴雅致,一应俱全,却无半点奢靡之气。紫檀木的桌椅,青瓷的茶具,墙上挂着山水画,笔墨清淡,意境悠远。
临窗的位置,摆放着矮几,铺着绣着兰草的素色锦垫。
秦风引着容蓁在矮几旁坐下,为她斟茶。茶香袅袅,在空气中弥漫,与玉兰的幽香交织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