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雾从未询问过这些事,路以恒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突然有兴趣,只是轻轻应了一声。
“从我彻底恢复意识,大约已经一周了吧。”
慈雾的手指微微缩紧,她的力气不大,但是依然让路以恒感受到一种难以挣脱的束缚感。
无论是她的蔓藤,还是手指,亦或是萦绕在周身的浅香……都可以轻易地困住他。
他明白慈雾的意思,所以感觉慈雾的手抓住地不是他的手腕,而是他的心脏。
“对不……”
他的话没有说完,手臂被慈雾拽了一下。
路以恒的声音戛然而止,他整个人看起来像是无力的人偶向她倾斜。
高大的他俯着身子,她坐在轮椅上抬眸注视着他,微笑说:“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怎么能让你道歉呢,路以恒。”
路以恒的呼吸都顿住了,沉默了半响,他动了动唇,似乎想要说什么又难以表达。
慈雾也没有再说话,很明显在等着他开口。
“我道歉是因为……我以为你最近在思考慈家的事情,或者你姐姐的事……”
路以恒垂眸,“也许是我的治疗方式让你觉得很困扰。”
慈雾低笑了一声。
路以恒有些诧异地看向她,似乎不明白他的话为什么会逗笑她。
“你最近都在猜测我在思考什么吗?”
路以恒迟疑了一下,半跪在慈雾的轮椅前。
两个人视线齐平,距离似乎也更加近了。
慈雾说:“你直接问我就可以了。”
路以恒的心跳顿时快了一拍,他凝视着她说:“我可以问你吗?”
“为什么不可以呢?”
慈雾稍微动了一下身体,她更加地靠近他,也明显感受到他的身体变得僵硬了起来。
这让慈雾觉得路以恒有点像想跟人靠近,但是又有些害怕的小动物。
慈雾莫名觉得很有趣,她的手沿着他的手臂缓缓上移。
路以恒的表情顿时变得特别严肃,如同石化的雕塑一般,可颤动的睫毛出卖了他的紧张。
慈雾的手停留在他的肩膀,微笑说:“救命之
恩,要怎么报来着,我记得是用一生……”
路以恒知道慈雾又在逗他,可是他又拿她没有什么办法,只能在自己心跳完全失控前,抓住慈雾的手阻止她说下去。
他将她的手放在了轮椅的扶手上,端起了水果盘,平静地说:“我把甜果送回去。”
慈雾反应极快地在路以恒站起来之前,用双手抓住了他的肩膀,微笑问:“想要跑?”
路以恒面无表情地又重复了一次:“我把甜果送回去。”
慈雾什么也没有说,她拿起盘子里的叉子,扎了一个甜果递到了路以恒的嘴巴。
路以恒微微侧头,声音有些低哑地说:“别这样……”
嫣红浮现在他的耳根,他冰蓝的眼眸仿佛沉寂而冰封的海面出现了显眼的裂痕,隐约可见难掩的动荡。
慈雾一瞬间有了种自己再给良家妇男强行灌酒的错觉。
她看了一眼自己的手里拿得确实只是一个叉子扎着的甜果。
慈雾可以强硬地将甜果塞到路以恒的嘴里,但是她没有这么做,因为她知道让他心甘情愿张嘴的办法。
她将甜果放入了自己的口中,吃的时候故意皱起了眉头,装作勉强咽下的模样。
路以恒的眉头细不可见地动了一下。
慈雾又扎起了一个甜果,递到了路以恒的嘴边。
她看到路以恒没有任何反应,刚刚准备将甜果放入口中,路以恒抓住了她的手腕,他靠近叉子吃掉了上面的甜果。
果子的酸甜与花瓣的清香交织在一起瞬间占据了路以恒的味觉,但对上慈雾那双带着笑意的灰眸时,他一瞬间什么味道都尝不出来了。
他松开了她的手腕,看到慈雾又去扎了一个甜果。
路以恒觉得自己似乎成为了无法思考的机械,只是吞咽着她投喂的甜果。
在最后一个甜果吃完之后,慈雾将叉子放在盘子上说:“好了,果子都吃完了,你不用去送了,我们接着聊吧。”
路以恒的手指抓紧着手里的空盘,避开慈雾的视线:“聊什么?”
慈雾说:“你不是好奇我在想什么。”
路以恒沉默了片刻,认真地说:“我想知道,也许知道了也无法为你做什么,但是有我能做的事,我一定会去做。”
慈雾眉眼柔和了下来:“谢谢你,路以恒,但我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可能在想很多事,包括慈家的事,姐姐的事……以及接下来应该做什么,不过可以跟你说一件,你能帮我办到的事。”
路以恒特别认真地看向慈雾,完全一副只要他能办到,他立刻就会去做的模样。
慈雾说:“我想出门看一看。”
“我明白了,等你的身体状态更好一些的。”
路以恒平静地说:“我最近会多培养一些菱花,让你的身体恢复地更快一些,如果你愿意,今天也可以多喝……”
“路以恒,你这一周都在使用自己的血吧,你的身体还能坚持多久,明明有更有效的方式。”
慈雾打断他的话,伸手想要捏住他的下巴,不让他躲避她的视线。
路以恒向后退了一步,他躲开了她的触碰。
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路以恒立刻看向慈雾,不过她的表情很平静。
只是四目相对的瞬间,曾经那道消失不见的界线似乎又出现在了两个人之间。
路以恒端着空盘子,起身说:“汤差不多好了,我去看一看。”
这一次慈雾什么也没有说,任由他看似平静,但步伐急切地走向了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