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吗？”刘副部长在外面守了一夜，本就不算年轻的面容，又憔悴苍老了很多，“他很重要！如果他没法醒过来，对整个东深洲而言都是极其严重的损失！”
主治医生叹了口气，他们临危受命，当然知道这位病人的安危事关重大，可现实并不会因人的主观意愿而转移，他沉重地摇了摇头。
“就病人的情况而言，想要出现转机，只能指望奇迹。”医生说，“或是他个人的求生意志特别强烈，有足够的精神力对抗住滴幻剂的侵蚀，但你们送来的时间太晚了，说得残酷一点，现在他只剩一个空壳，驱动身体的内核与灵魂已经没有了，所以……很抱歉。”
刘副部长半晌说不出话，眼圈蓦地红了——他很喜欢冉思这个年轻人，所以真的很难接受，半天前还笑容灿烂的年轻人，为什么只是离开了一会儿，就变成了这副活死人的样子。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心中悲痛，他下意识看向顾决，因为特快飞艇载重有限，从联赛场馆全程跟随过来的，只有他和顾决两个人。
也是在这时，刘副部长突然意识到：从冉思被送上飞艇，到他们在病房外不安地等待结果，这期间顾决一句话都没有说过。
他最初明明是最焦急的那一个，当发现冉思情况不对劲，第一时间就抱着人冲去了抢救室，旁边的人追都追不上；
在东深洲军方大佬赶来之前，中轴区的人还曾想强行将冉思转院带走，美其名曰“救人要紧，我们这边有更优质的医疗”，也多亏了顾决死守在抢救室门外，用上了膛的枪口对着那些心思叵测的人，才坚持到了后援到来。
后来冉思被送上飞艇，各方问询的电话响个不停，刘副部长应付得焦头烂额，顾决则直接关了手机，他紧握着冉思绵软无力的手，一眼不眨地望着对方苍白的面容，再没说过一句话。
现在医生下了确凿的结论，冉思的情况已经无力回天，刘副部长很担心顾决接受不了这个事实，但细看顾决的表情，对方竟出奇的平静。
至少表面是这样。
“所以，”顾决终于说话了，因为数个小时滴水未进，声音显得十分嘶哑，“现在最大的问题，是他的精神力被摧毁，丧失了自主意识，因此昏迷不醒，是这样吗医生？”
主治医生凝重地点点头。
“可以这样理解。”
顾决走到监护室的玻璃窗前，沉默地看着躺在病床上的人。
他静静看了很久很久，直到护士开始拆卸仪器，准备将人转移到普通病房，他才收回视线。
然后扭头就走。
“顾校？”刘副部长惊愕道，“你要去哪儿？”
顾决言简意赅：“睡觉。”
刘副部长一怔。
呃，这个答案倒也并不奇怪，毕竟他俩一夜没睡，不，自己其实有靠在椅子上眯了一会儿的，顾决是真的完全没有合过眼，眼底的红血丝多得可怕。
不过刘副部长觉得以顾决对冉思的关切程度，至少会看着人在普通病房里安顿好后，再放心离开，不过如果对方着急回去休息，他当然也不会拦着。
“好，那你好好休息。”
顾决点点头，又补充了一句。
“帮我和莫首长请个假，这几天我会留在北都，暂时不回基地。”
****
顾决离开医院后，在附近的宾馆里开了个房。
为他做登记的小姑娘不时瞄他一眼，等人离开了，才后怕地拍着胸脯，和旁边的同事嘀嘀咕咕。
“刚才那个军装帅哥眼神好凶啊，瞧着不像是来住宿，倒是像来和人干架的。”
进屋后，顾决连衣服也顾不上换，立刻躺到床上，闭上了眼睛。
一夜没有合眼，身体已经很疲惫了，头脑却始终静不下来，顾决不得不花了一点时间，收敛好自己的思绪，让波涛汹涌的精神识海慢慢平静下来。
意识渐渐涣散，下沉，坠入无边无际的黑暗。
……
混沌的黑暗中，又一次出现了那两扇熟悉的大门。
顾决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右边那扇，脚步迈入，天光重现，他又站在了窗明几净的餐厨间里。
和之前几天一样，这里安安静静，没有任何其他人进来过的痕迹。
顾决快步走向门口，无形的壁障再次阻挡住了他——他没有离开这里，进入别墅其他房间的权限。
顾决面冷如冰，突然抬头望向房间上方。
“我知道你们听得到。”他说。
“冉思他在不在这里？”
室内寂静得落针可闻，没有任何回应。
顾决冷静地又问了一遍。
依然没有回音。
……和我装傻是吗？
顾决冷笑了一下，用手按住面前的无形屏障，放出了自己的精神力。
他有过入侵界面后台的经验，虽然事后对方加固了防御，让他没再找到入口，但当时试探出的精神力频率他还是记得的，如果对方非要装死，他就把那些东西逼出来。
窗外明媚的天空，慢慢开始变暗，仿佛笼罩了一层乌云，原本和煦的微风也渐渐变强，狂风大作。
随着共振频率的干扰和加强，整个别墅开始震颤，仿佛发生了大地震。
终于，顾决耳边传来了一串鬼哭狼嚎的电子音。
【啊啊啊啊原来是你！ ！上次黑了后台的人居然是你！ ！ 】
“对，是我。”顾决坦然承认，“冉思他在不在这里？”
那边立刻又装死不说话了。
别墅继续开始震颤，门窗吱呀作响，仿佛随时都能断裂，当墙体出现第一缕裂痕，阳台上的护栏也摇晃着要掉下来时，那个电子音又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