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觉得自己也不差,但从来都过得很辛苦。
从高二那年的暑假开始。
在那之前,他和他的同学们一样。
梁烬舟生于书香门第,父母都是初中老师,父亲教化学,母亲教英语,家境不错。
他有一个姐姐,叫梁秋爽,比他大十二岁,先天性耳聋。于是在那个几乎都是独生子女的时代,他才得以出生。
梁秋爽虽然聋哑,但发现得早,且干预得早,长大之后其实和正常人无异,小学毕业后转入普通中学,梁母才生下了梁烬舟。
梁烬舟的童年,过得很幸福,梁秋爽十分疼爱他。
只是姐姐,因为耳后助听器的异样,在学校里性格十分孤僻。
梁秋爽学习成绩一般,父母对她要求不高,她乖巧懂事,温柔善良,顺利升入大学,家里人已然十分满意。只不过在大学毕业的那一年,与冯灿灿父亲相恋,未婚先孕。
那似乎就是悲剧的开始,那时梁烬舟还很小,对这段恋爱和婚姻几乎没有印象,只记得那一年父母来回奔波于临安与静南,苦苦劝告梁秋爽留在静南。
梁秋爽怀孕的时候做了羊水穿刺,结果显示腹中胎儿正常。孩子已经五*个月大,梁父梁母也不好再劝告女儿堕胎,又因为孩子健康,所以几乎到了进退两难的地步。
再后来,像所有庸俗故事最终都会腐败一样,上天会惩罚所有恋爱脑、不清醒的女人。梁秋爽婚后过得很是不好,不仅公婆不喜,就连当初硬要嫁的男人,也对她展开家暴。
梁烬舟停止了回忆,这才发现自己站在一中操场墙外,难受到出了一身冷汗。
他看着学校里面,心情才渐渐平复下来,恍惚间又好像看见很久之前,和同班同学一起上体育课的场面。
以前的他,很爱踢足球。
梁烬舟高二分班,才第一次见到徐惊缘。他印象深刻的是对方曾经告诉他,她是双鱼座,而他是天蝎座,这两个星座,其实有点搭。
卜阳阳听见来,凑过脸来说:“什么叫有点儿搭,很搭好嘛!”
徐惊缘没答,卜阳阳就又说:“我是处女座,让我看看处女座和什么星座最配?”
徐惊缘看了他一眼,笑容狡黠地对卜阳阳说:“你别看了,你这个星座,万人嫌。”
然后两个小姑娘就你一言我一语地吵闹起来,直到上课铃声响起。
徐惊缘和卜阳阳关系好,梁烬舟和卜阳阳关系不错,那会儿年轻,流行一句非主流的话——
男生女生之间,没有纯洁的友谊。
梁烬舟觉得,他和卜阳阳就是纯正友谊,但是和徐惊缘,可能有点变质,但不多。
徐惊缘家庭条件很好,在那个攀比心最强的年龄里,她用最新款手机,穿五位数的大衣。
只是她为人低调,长相高冷,偶尔不上晚自习,更不住校。
那时候,梁烬舟隐隐感觉到自己好像喜欢徐惊缘,但又不确定。
临近五一的时候,徐惊缘有三天没来上课,他在卜阳阳问他问题的时候,不经意地问了句:“对了卜阳阳,徐惊缘最近怎么没来上课啊?”
“她亲戚带她去北京看央美毕业展了。”
陈诺听见,又问:“看这么多天?”
“不知道啊。”卜阳阳说,“可能还去别的地方玩了。”
陈诺感慨:“搞艺术啊,和我们不一样啊。”
卜阳阳不爱听这话,反驳道:“一个鼻子俩眼睛,吃饭长大的人,有什么不一样?”
卜阳阳这个女孩子,性格豪爽。徐惊缘喜欢她的性格,才和她做朋友。
梁烬舟觉得,徐惊缘看人的眼光不差。
他原以为,经历过家庭变故之后,他不会再想恋爱结婚的事情。可若是真的不想,他就不会站在此处回忆过往。
他还以为,他不会再见到徐惊缘。但似乎从他决定学医那一天,他就在等待重逢。
其实凭心而论,他的条件算不得好,无非就是长相端正,工作稳定。但他无父无母,有一个上学的外甥女,经济负担极大。
徐惊缘说她不够了解他,他又何尝不是。相处之中,总是要揣摩她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的意义。
她说他们有缘分,他同意。
她说不想结婚,他同意。
她说做火包友,他也同意。
他觉得她没那么喜欢自己,又觉得她宁缺毋滥,愿意和他发展一段并不算正常的关系,某种意义上讲来,是对他有好感。
她说曲之燃对孟南坦坦荡荡,就算吵架也很好。
他知道自己有些封闭,也知道徐惊缘对他很好奇。他在寻找一个合适机会坦白,但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
他唯一一次真正坦荡,就是在临安郊外的那晚。在床上发了狠的吻徐惊缘,不管她愿意不愿意,他都将她牢牢禁锢。
不过等真正结束了,又觉得有些愧疚。她那样清瘦,怎么能抵得住他的强势。
想着愧疚,见了她,却忍不住回忆。
男女之间,一旦发生亲密关系,相处模式就会变。他和徐惊缘变化不大,一是因为距离发生亲密关系那天时间还不长,还有就是没见面的这段时间他们都太忙。
他们都不是十年前青春气盛的模样,对待爱情和工作,理性且果断。
就连优柔寡断,都得背过身来,才敢初现端倪。
他觉得她也是。
那天晚上,他从楼上走到学校,又从学校走回楼上。无聊多抽了一根烟,没想到爬到所在楼层了,那根烟并未燃尽。
冯灿快放学了,他如果把这根烟带回家里抽,一定会引起她的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