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算算,也有一年多没见了。
这几年自己去北津出差很频繁,但两人一直都很忙,也碰不上头。如今他来到申城,作为行业的亦是他本人的老前辈主动来约他,他若是不给这个面子,明里暗里都说过不去。
工作之后要考虑很多,考虑人情,考虑面子,考虑利益得失,考虑权力算计。在他们这个名利漩涡圈子里,这些已经成为了潜移默化的规则,迫使每个人都去接受遵守。
时间久了,他也同样习以为常。
只不过家里的那个小姑娘,免不了又要缠人了。
虽然这么想,赵涟清的眼底却浮现出些许笑意,一想到还有人在等他,他又来了精神,从驾驶座上坐好,发动了车子。
漆黑的夜幕下,黑色的SUV缓缓从车库驶出,像是一尾在深海中潜行的游鱼,驶入高速路后便汇入到了川流不息的鱼群之中,睁着两只耀眼的白色车灯,迅速朝着家的方向游去。
……
申城面积很大,从机场到市区开车也得一个小时,这还是不堵车的情况下。
于是车子又在高架桥上堵了半个多小时,开到家附近已经七点半,夕阳彻底地沉没在西边的城市边界,夜幕带着满天繁星占领主场。
自打沈念来申城读大学后,他也便在申城找了家律所工作。律所地处CBD,寸土寸金,租金血贵,他便在地铁线沿线租了房子,每天通勤时间约莫在一个小时以内。后来他借助律所的平台接了几个案子,逐渐有了名气,渐渐在行业内站稳脚跟,便拿去年的奖金买了台车,每天先送小姑娘上学,再掉头走高架桥上下班,不堵车的话半小时就能到律所。
房子租在西家汇。
西家汇虽然不如CBD热闹,却也是市中心之一,附近好几家老牌商场林立,依稀可见昔日的繁华。车子平稳地驶过浮夸华丽的广告大屏和五颜六色的霓虹灯,右拐转入一条小路。
一路之隔,这里顿时清净不少,只有整齐的两排路灯有序排列在道路边。到了小区门口,赵涟清看了眼靠近大门处的那栋楼,十二层的灯光已经亮起,暖意融融的像是一枚鸡蛋黄。
车子停在车库,下车。电梯很快便到了十二楼。
他寻到1202号,抬手敲了敲门。
“叩叩叩”
房间内立刻响起噼里啪啦的脚步声,像是有人在客厅里甩着拖鞋乱跑似的。下一秒,大门便从里面拧开,一团毛茸茸的身影一下子跳到了他身上。
身上多了一个人的重量,男人“唔”了一声,脚步向后趔趄,而后迅速调整好重心,抱着身上的人儿进到屋内。
“哥哥还在走廊里,万一被人家看到怎么办?”
“看到就看到呗~”
“那睡衣也不好好穿?”
“开了空调嘛……”
“嘭”地一声,防盗门紧紧甩上,寂静的走廊再次陷入黑暗,也渐渐隔绝了二人的说话声。一轮淡白色的月牙挂在天上,洒下轻盈而浪漫的银辉,像是铺了满地凉凉的水银。
和尚且淡薄的春意不同,屋内确是暖意洋洋,笨拙的落地式空调吹着暖风,很快便把人热出一头汗来。
赵涟清刚刚出差回来,身上都是正式得体的西装,严丝合缝地包裹着修长的双腿和结实的胸膛。穿着草莓熊睡衣的小姑娘挂在他身上,不管不顾地蹭乱了他的衬衣领子,惹得男人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怎么,要长在哥哥身上了?不吃晚饭了?”
“我还不饿呢。”
少女把脸往他颈窝里埋了埋,双腿将他的腰盘得更紧,柔软的小腹状似无意般往上蹭了蹭:“哥哥这次出差三天,我实打实地一个人孤单了三天,就算今天挂在哥哥身上不下来也不为过。”
赵涟清忍不住笑了:“都大三了,还像个小朋友。”
“哥哥嫌弃我?”
男人拍了拍她毛茸茸的后背,柔声道:“不嫌弃。怎么会嫌弃?”
闹归闹,沈念不一会儿还是从他身上下来了。毕竟他刚出差回来,还拖着个行李箱,整个人风尘仆仆。她早早定了麦当劳的外
卖,等哥哥一回来就能吃。可还没让她把汉堡端出来,就看到赵涟清从卧室里出来,重新换了一身行头。
黑色的风衣外套搭配深灰色的西装裤,里面的翻领白衬衣摘掉了领带,显得休闲许多。他本就个头高挑,窄腰长腿,如今又穿上了肃穆的长款外套,整个人散发着一股温和而疏离的气场。
看起来有几分拒人于千里之外。
她瞪圆了眼睛:“你待会儿还要出去?”
“嗯。有个饭局。”
“可晚饭都点好了呀……”
香喷喷的汉堡散发出诱人的、油腻腻的香气,无辜地看着两个人。
“抱歉宝宝,事发突然。”
赵涟清和她解释了一下,一听到张志峰的名字,小姑娘雄赳赳的斗志便泄了下来,嘟囔道“工作真是讨厌……”
确实讨厌。
今天是周末,她不上课,一整天都在家里等他,像是忠心耿耿的小狗。谁知他回来后陪不了她多久又要出门,她失落也是情有可原。男人宽厚的掌心安抚般抚摸着她的头顶,温声哄:“我给你买了礼物,你先拆。哥哥尽快回来陪你,好不好?”
“我不要礼物……”
赵涟清叹了口气,极力克制住毁约的冲动:“听话,念念。”
她对他这幅模样没辙,每次他无奈的时候,总爱夸她乖,让她听话,让她当个好孩子。明明她已经大三了,但是每次听他这么说,心脏便灌满了酸水,她拧巴而又温顺地变成了小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