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涟清见她殷勤的模样,没有再说什么,给她摘下一条围裙,递到她面前。
“戴上围裙,小心打湿衣服。”
沈念转过身,两只手上都是泡沫,无辜地看着他。赵涟清轻叹一口气,熟练地帮她穿上。
他抱着他,将手伸到她的背后,帮她把围裙系紧。就在这时,怀里的小人儿突然往他身上凑了凑,把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
像小猫一样。
男人勾起唇角,系好蝴蝶结的手缓缓向上,安抚般拍了拍她的背。
“怎么了?”
沈念好一会儿都没说话。她侧过脸,长长的睫毛扫过他的肩头,隔着一层薄薄的衬衣,有一阵轻轻的痒。过了半晌,那里洇出一团深色的水痕,泛起温热。
赵涟清扶住她的胳膊,拉开两人的距离,看到了一双灌满了眼泪的眼睛。他心头倏忽一跳,一个念头下意识从心底升起。
“怎么了,念念?”
她不说话,那双乌黑晶莹的眼睛定定地看着他。
“说话呀。”
赵涟清又问了一遍:“没事的,不管发生什么,告诉哥哥好不好?”
是后悔了吗?后悔答应他的爱意,后悔和他荒唐了这几个夜晚,后悔从妹妹变成了爱人,后悔在这个世俗的世界里选择一条有悖伦理的路。
这个念头刚在心底升起,便让他痛不欲生。可她只是不停地掉眼泪,一颗又一颗晶莹的泪珠里倒映出他的影子。
“哥……”
“我在。”
“我要去拉赫维了。”
赵涟清愣了愣,似乎是没听清楚,表情
有一瞬间的疑惑。
下一秒,那抹疑惑缓缓消散,变成了惊愕。
“社里在拉赫维设了驻点,有四个派遣名额,上周我写了报名表,刚才收到总编的电话,说我成功入选了。”她说到这里,咧嘴笑了笑,一颗眼泪从脸颊滑落到在唇角,让这幅神情看起来比哭还难看:“我……我不是故意要瞒着你的,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讲,我只是……我只是很想去,我想去,但是我……我……我该拿你怎么办?”
我该拿你怎么办啊?
赵涟清,我的赵涟清。我的哥哥,我的爱人,我无法割舍的另一半灵魂。
她想到这里,又抽噎了起来,很快便说不出连贯的句子来了,身体像是失去了力气般倒在他身上,眼泪如雨水般倾注而下,打湿了他的雪白熨贴的衣领。
赵涟清伸出手,抱住了她的身体,手臂微微颤抖。
许久,他都说不出话来。一是太过猝不及防,二是他实在是无法从一团紊乱的思绪中冷静下来,作为哥哥、爱人,给到她得体的回应。
向来理智的大律师生平第一次感受到心乱如麻的滋味。过了许久,他才开口:“你想去,是吗?”
小姑娘点点头。
“要去多久?”
“一年。”
抱着她的手臂又紧了紧,剩下的话像是从石头里拧出来似的:“大概……什么时候出发?”
“有一个月的培训,应该是下个月月末。”
原来还有不到两个月的时间。
窗外夜色深沉,大片乌云遮住明朗的月亮和闪烁的繁星。明天,大概不是个好天气。
她伸手,用力抱住男人,似乎想融入他的身体,与他的血肉骨骼融为一体。赵涟清以同样的力度回应,她的骨头都疼得像被竹夹板夹过。
“对不起,哥。”
他没有说话,兀自紧紧抱着她,心跳如雷。
“你说话呀,哥,不要不理我。”
她的声音又带上了哭腔,有些慌乱地仰起头,看到了一双空洞的眼睛。沈念顿时大骇,踮起脚,和着眼泪亲吻着他的唇角。可他一动不动,只是低眉看着她吻着他,仿佛是一尊雕像。
“赵涟清,就算你怪罪我,你骂我或者训斥我都好,不要不说话,不要不理我,求你了。”她哽咽着摇头:“你别这样哥,别这样对我。”
过了几秒钟,琥珀色的瞳孔里终于又有了光彩。他像刚学会呼吸似的喘了口气,低下头,用力而又凶狠地衔住了她的唇瓣。
两个人开始在厨房里接吻。
他从来没有如此失控地绝望地吻过她,好像彻底撕破了温文尔雅的兄长面具,露出原本脆弱的真面目来。沈念仰着头,承受他热烈的吻,湿漉漉的手不受控制地环住他的脖颈,让他吻得更深。直到腰部一凉,她被抵在水槽边,双手下意识向后一挥,一只碗飞出去,摔在地上。
“哗啦”脆响,瓷片碎裂一地,朝着他们翘着雪白尖锐的角。
赵涟清这才回过神,动作猛地顿住,一把松开她。
沈念像刚经历一场溺水,胸口剧烈起伏,急促地喘着气。
“别动,我来处理。”
他说着,快步跑去阳台拿扫把。
等他回来,小姑娘已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捡着瓷碗碎片。她用一叠厚厚的卫生纸包着碎片,耐心地一片片捡着,仿佛在拼凑破碎的东西。
赵涟清单膝蹲下,温柔地伸出手,将她手中的碎片接了过去。沈念抬起眸子,看着他,红彤彤的眼睛像极了小兔子。
“对不起,赵涟清。”
男人沉沉地看着她:“这是你深思熟虑做下的决定吗?”
“是。”
“这是你下定决心做的选择吗?”
“是。”
她点头,眼睛虽有内疚,却也有坚定。
这世上有被泪水浸泡的夜晚,有缠绵悱恻的夜晚,也有战火连天、孩童哭号的夜晚。她想要幸福,也想要更多的人获得幸福。这个世界不该是这幅模样,不该因为一小群人的利益,让无辜的人失去性命,这不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