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念摇摇头。赵涟清从来不会跟她一个小屁孩说这些东西,也从不把情书、礼物这些往家里带,这个人好像与恋爱这种酸臭的东西隔绝了,整个人散发着母胎单身的清香。
“果然是这样。”
叶琦露出一抹神秘的笑,她似乎在想什么,目光落在桌子上的果盘上,脸蛋泛着薄红。沈念不明白她怎么突然这么激动,心里的酸涩感还没有消散,所以只好强迫自己不要再想“嫂子”的问题,往嘴里塞了一只苦涩的橘子。
……
因为下午要拍全家福,所以今天的电子琴课提前下课了。四点半一到,叶家的大门便被人敲响。
叶琦喊了声“来了”便飞快地跑到门前,拨弄了下头发,拧开大门。
果然,赵涟清站在门外。俊俏的少年沐浴在夕照之中,浑身上下都包裹着一层灿烂的蜜色,像是一场朦胧的旧梦。
“我来接念念,她结束了吗?”
“嗯,在书房呢。进来坐坐?”
赵涟清刚想说不用了,书房里便冲出一个小人儿,穿着柠檬黄的连衣裙,扎着翘翘的双马尾辫儿,像是一只横冲直撞的小蜜蜂。
“哥哥!”沈念大喊一声,蹦蹦跳跳地朝他跑来。赵涟清的眼睛亮了亮,好似含着一抹月牙儿:“耳朵这么灵光?哎,你的水壶呢?”
“哎呀,忘了!”
小姑娘折身要取,叶阿姨后脚便跟了出来,手里提着那只呆呆的小猫水壶。沈念傻笑着道谢,叶阿姨勾起唇角:“这小囡四点一过就坐不住了,我说怎么回事,原来是她哥要来。你俩可真够亲,看着让人羡慕。”
赵涟清听了这话,忍不住微微涨红了脸,眉眼间满是藏不住的笑意。他从叶阿姨手里接过水壶,帮小姑娘挎在了身上,温声道:“念念,和叶阿姨再见吧。”
小蜜蜂挥挥手:“叶阿姨再见,叶姐姐也再见!”
就这样,两个一大一小的人儿走出门外,走进了被余晖笼罩的、阴阳交割的楼梯间。叶琦倚着防盗门站了许久,目光恋恋不舍。
“真羡慕,要是我也有哥哥就好了。”
她母亲淡淡道:“当初头胎要是个男孩,就没你出生的份儿了。”
少女微微一愣,抬起头,却看到母亲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目光平静得毛骨悚然。
这话绝对不是骗人,她清楚地知道。
她这么拼命,这么努力地学习,与其说是被父母逼迫,其实是为了她自己。叶琦抿了抿唇,不再说话,转身便往房间里走。“砰”地一声关上卧室大门的时候,她突然又想起来,母亲似乎也有个哥哥。
那个哥哥,也就是她的舅舅去了日本留学,最后在日本定居了,没有再回过家。她与他素未谋面,只是很小的时候听到妈妈打电话,情绪失控地哭诉他花光了家里的钱,不然她本该去念申音,她本不该过这样的人生。
电话那边,外公外婆叹了口气,说这都是命,叶静,你就认命吧,下辈子托去富贵人家吧,不要再用这件事为难他们了。
那一刻,母亲汹涌不绝的眼泪突然止住了,她迅速地冷静了下来,像是一个被拧紧的水龙头。
我认命,我当然认命,但我的女儿不能。她这辈子一定要飞得比任何人都高,你们都看着吧,都等着吧。
她一字一顿道。
第18章 全家福我们一家三口,永远都在一起……
从叶琦家里出来后,外面的夕阳正是最美的时分,大片大片的晚霞浸染着广阔的天空,云彩从瑰丽的橘红色渐变成淡淡的金,宛如一滩色彩
斑斓的水彩,美不胜收。
小姑娘牵着哥哥的手,一蹦一跳地往照相馆走。
路上,两个人的影子时而交织,时而分开,但是两只手的地方却永远连在一起。沈念心情很是激动,一路上都在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讲她已经会弹《丁香花》了,今天又新学了《送别》,《送别》这首歌她三年级就会唱了,所以学起来可快。
小姑娘开口唱道:“长亭外古道外,芳草碧连天;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哥哥,这首歌多应景啊!正好有夕阳,可惜没有山外山呀!”
赵涟清问小姑娘知不知道这首歌的意思,沈念点点头:“老师说是离别的歌,我知道的,等我们小学毕业了,要在礼堂唱这首歌。”
“你们还有毕业典礼么?”
“有呀,你和赵叔叔都得来哦。”
“好。”
“到时候哥哥是不是已经去上大学了?还在峰南吗?”
“别担心,现在有飞机高铁,哥哥不管在哪儿都能回到念念身边。”
他没能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因为他也不知道自己高考会发挥得如何。但如果发挥正常的话,他应该会去北津或者申城,总之不会在峰南了。
这念头缠在他心底,像千万根棉线胡乱缠成一团,令人心绪不宁。
但那一天总归会来的,到时候他该怎么办呢?两个人隔着千百公里,只能等周末或者假期才能相见,无法这样一睁眼就能看到彼此,亲密无间得像花生仁和外层淡粉色的果皮。
一想到这里,他的眉眼便有些黑沉沉,像是灌入了暴雨前的穿林风。
不一会儿便到了照相馆。赵刚已经到了。
起初,小姑娘没有认出他来,那个坐在沙发上个子高高的、穿着浆挺的白衬衣、头发抹了发胶的人是谁?直到赵刚抬起头,看到他俩,有些局促地开口:“来了?”
赵涟清瞪大眼睛:“爸,你这么一收拾,倒真理解我妈当初的眼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