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吗?”她红着脸问。
“老师刚才偷偷去问裁判了,他说问题不大,你们仔细等广播吧。”
方老师果然猜中了,不一会儿,操场广播便响了起来,宣布了仰卧起坐的名次。三等奖是陈雅路所在的2班,观众席的某个角落响起了激烈的欢呼声;二等奖是五年级的某个班,另一个角落也一阵喧嚣。
而等待一等奖的时候,沈念有点紧张,忍不住看了眼舒凡,发现对方也在看着自己,俩人就在四目对视中,听到了广播声响起。
“那么最后的一等奖是——六年级五班!让我们祝贺六年级五班!”
观众席最为激烈的欢呼声响起,极近又极远,绕过宽阔的操场传入二人的耳朵当中。那一瞬间,沈念感到一束烟花在心头绽放,她忍不住欢呼一声,冲过去抱住了小少年。而不知为何闹别扭的舒凡脑袋空白了一秒,却下意识地抬起手,将怀里的柔软的人护在臂弯。
“我们是第一,我们是第一啊!太棒了!我想都不敢想!”
青柠的香气飘入鼻腔中,无人知晓,这一次那来自观众席的庆贺声、广播里兴高采烈的音乐声,乃至沈念的欢呼都一起远去了。舒凡所有的感官都被怀里的温软所占据。他生平第一次感到不知所措,像是怀抱着一只毛茸茸的鸡崽,如此可爱,如此柔软,如此诱人。
他忍不住收紧手臂,想要将她紧紧抱在怀中,却又在最后一刻想起方才看到的,梧桐树下的那一幕。
哥哥抱着妹妹,眉目中流露出来的神情,非同寻常,好似是母爱。但怎么会像母爱呢?明明只是普通的兄妹。
可不是母爱的话,那该如何解释那种神色?
不是哥哥看待妹妹,更像母亲看待自己的孩子,像是看着自己的骨肉一样至亲至爱的模样。那么纯粹,那么浓郁,几乎要将自己燃烧殆尽,只为温暖她一般。
是他的母亲,吝啬给他的爱。
失去母爱的小孩活得像是失去了部分肢体,而他本以为,没有母亲的沈念本该像他一样。但今天才知道,赵涟清早就把那份爱给到了极致。
怪不得沈念会把他写作母亲。
可怜的人,狼狈的人,局外的人,只有他而已,自己已经没有能够插足的位置。
所以他立刻头也不回地冲进更衣室,不再看那抹相拥的身影。谁知就在他把心思收起的时候,那个兴奋的小傻子却又转身将他抱紧,他突然感受到自己缺失的一部分,在此刻得到了补偿。
那就一点点吧。
就此刻、此时、短暂的一小会儿。
让他成为一个普通的、被爱的人吧。
第26章 当班长了那种快乐是最单纯的快乐,大……
运动会那一战让沈念骄傲许久,自此找到了体育的信心,在升学考的时候靠仰卧起坐和跳绳拿了几乎满分的成绩,擦着及格线进了赵涟清的母校——峰南实验中学。
实验中学为什么叫这个名字,沈念始终想不通。是学校经常组织学生做实验吗?感觉也不是。
陈雅路说学校叫这个名字自然有它的道理,全国有不计其数的实验中学,估计懒得起名索性就这么叫了。
舒凡认为可能是有个实验的校友捐了几个千万,所以以此冠名。
这个笑话有点冷,沈念很不给面子地搓了搓鸡皮疙瘩,只有陈雅路一本正经地问:“所以在你眼里什么是花钱办不到的事情?”
舒凡答:“不知道,可能是幸福吧。”
这真是个沉重的回答。知晓他父母正在大闹离婚,两个好友拍了拍他的肩膀表示安慰。
又是峰南的升学季,这个小镇在极小的范围内重组,将熟悉的面孔从一个地方分配到另一个地方。幸好三小只的成绩都差不多,舒凡最后一学期还算争气,请了家教一口气提了分,总算是进到了实验中学。这下子,三个人又成校友了。
但分班的时候,却不如想象中美好。
舒凡和陈雅路分在了尖子生云集的二班,教师资源都比较强;沈念分在了七班,据说大多是吊车尾,都是像沈念这样擦线进来的。
和好友在走廊分别后,沈念感到形影单只,背着粉色的书包脚步沉重地来到了班级里。果不其然,班内一片嘈杂,班主任迟迟未曾现身,学生们新鲜劲头正足,整个教室都吵得沸反盈天,隔着走廊都能听到阵阵刺耳的尖笑声。
沈念局促地找到了前排靠窗的座位坐下,迅速将书包挂在书桌旁,假装自己是只冻僵的鹌鹑,一动不动地在座位上化冻。
可惜天不遂人愿,就在这时,大门进来一对个子高挑的男女。女生染着黄色的头发,戴着耳钉,校服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人也松松垮垮地挂在男生身上。而那男生剃着寸头,皮肤黝黑,好像营养不良似的弓着腰,瘦得皮包骨头。
俩人一进来,教室顿时安静了一瞬,喧闹的声音像是被摁下静音键一样戛然而止。可那两个人好似浑然不在意,女生边走边踹凳子,好不威风,只听“吱呀——”一声刺耳的尖叫声,一个不长眼的椅子开始漂移,狠狠砸在了沈念的小腿上。
沈念顿时痛得直皱眉头,忍不住委屈地瞪了俩人一眼。
“碍事。”女生嘟囔了一句,瞧都没瞧她。反倒是身边那个黑瘦的男生瞥了她一眼。
一双黑葡萄似的杏核眼带着怯怯的怒气,这种矛盾的表情出现在一张白皙纤秀的小脸上,让人想起一只明明害怕却还是亮出爪子小猫。
他收回目光,饶有兴味地勾起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