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下马上就准备开门进去前,里头终于回应。
祁清淮草草抹过洗发乳和沐浴露,就一动不动站在莲蓬头下,闭着眼,任由水从头往下浇淋。
脑中走马观花过着的每一帧,皆是白茫茫的雪天,有父亲拉着母亲的,有山顶落叶的菩提树,也有地面视角的下雪,一片片,覆盖在他脸上……
淋在身上的热水,错觉如冰水一样割肤,祁清淮两道浓眉深皱,不知过了多久,钝化了许多的听觉听到有道清悦的女声喊他。
他徒然掀开眼,磨砂玻璃外,映着个小小的身影。
“你再不说话我进来啦。”
“我没事。”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干哑得厉害,祁清淮胡乱擦擦头发,外面的人继续说,“你快点,我要用卫生间。”
本来就洗好了,祁清淮抬手关水,换上睡袍出去。
还想确认确认的姜糖没想到他这么迅速,门一开,翻滚着清爽草木香调的湿热汽浪和着独属于成熟男性的荷尔蒙扑了她一脸。
没有任何缓冲,面前男人山一样高大的落影跟着罩下。
姜糖腿软,下意识退后两步,手往后握住门把手站稳,心怦跳地觑他。
祁清淮不懂她唱的哪出,面无表情地从她面前经过,准备拿一床被子到书房凑合。
他天生少眠,每天五个小时睡眠足够,能在周姨醒来前收拾掉痕迹。
“你去哪?”一张二乘二的被子,他轻轻松松提起,看他往外走,姜糖喊住他。
他回身,“你说呢。”
“奶奶还不知道要住多久,这样不是办法。”男色。诱人,姜糖虚于对视,指指床,“这床两米多,学校宿舍的床也就九十厘米,我们一人一个枕头,一人一床被子,和分开睡没差,顶多算拼个床。”
姜糖竖起手指,“我睡觉很老实。”
剩下小夜灯的卧室悄静得呼吸可闻,姜糖和祁清淮一人躺一边床,中间宽得可以再躺两个小孩。
姜糖没有睡意,一闭眼,就想起下午他落寞的样子以及他戴的那串东西。
耐不住想了解他的心,她慢慢侧身,面向他,“祁清淮。”在床上她暂时喊不出老公两个字,太羞耻了,“你睡了吗?”
“嗯?”
姜糖揪揪羽绒被,“你下午手腕戴的是什么东西?”下午过后就没见他再戴。
女孩子的声音轻柔似羽毛,祁清淮答,“金丝砗磲。”
姜糖听说过这东西,佛家七宝之一,不过现在不准再捕捞售卖,市面有的都是早已流通的,“有什么用?”
“凉血安神,定惊避厄,降血压。”
姜糖不自觉扭近点,讶异,“死火咯,你先三十岁就有高血压了?!”
祁清淮觉得马上就要翻出来戴了,“我每年定期体检,检查结果都有存档,四年前身体健康,现在有也是因为你。”
“你就是年纪大了少赖我。”姜糖卷紧被子,小小声呛他,她之前听说过祁清淮父亲的忌日也是冬天,她猜,估计是雪勾起了他不好的回忆,那那串砗磲,应当是凉血安神用的。
“可十八这个数字不好。”许久,她咕哝,音越说越低,大概是快睡过去,最后几个字呓语般,“像地狱。”
暗夜里,男人在女孩子匀缓的呼吸中睁开眼睫,他久久睖着空荡的天花板,眸底黑得似凌晨的海面。
就在他放弃纠结往事打算入睡,远处被褥掷地声响起的同时,他那床被子的一边突然被人掀开,什么毛茸茸的东西钻进他被窝,来不及看,小腿肚的位置跟着贴上来两块冰。
第11章
撑腰(修)结婚了?和谁?……
祁清淮被冻清醒。
原本躺了人的地方这会空荡荡的,他的被窝倒是拱起了一团。
“姜糖!”男人压着愠怒合上双眼,连名带姓叫醒她。
姜糖浅眠,一喊就醒,她蒙圈地辨认了下眼前的乌漆麻黑以及空气闷滞是什么情况,随后从被子里冒出头。
被子外新鲜的气流让她的脑子重新运作,姜糖扭身回看,本该她睡的地方,剩一只枕头孤零零躺着,被子不见了。
“我被子呢?”女孩子刚醒的声音翁里翁气的。
男人气笑,“你问我?”
姜糖撑起上半身,看看另一边床的地面,果然发现一团白色的东西被踢下去了。
“抱歉抱歉。”姜糖一秒也不敢多停留,从他被窝逃出来,还体贴地帮他捂好被角,再咬着唇把自己的被子捡起来,挪到床最边边的位置乖乖躺下,像只犯事后认怂的小博美。
“那个。”没忘自己睡前保证的我睡觉很老实,姜糖总觉得要为自己的行为狡辩两句,她热着脸,忸怩道,“我的被子不暖和。”
男人不知是不信还是不想搭理她,安静阖目,更显得她在自说自话。
姜糖睨了睨男人线条起伏的侧脸,似乎累极,她轻轻呼口气,没再打扰他休息,也闭眼酝酿睡意。
这会不知过去多久,那块本人捂好的被角又由本人亲自掀开,女孩子娇小的身体熟练钻进他被窝,两只脚丫也并拢贴到刚才的地方取暖。
她蜷着上身,两手收放胸前,和他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上半截老实,下半截不安分,仿佛真的因为她的被子不暖和,她才挤过来。
已经快凌晨两点,再过一阵该起床了。
祁清淮想叫醒她的想法作罢,保持姿势平躺不动,尽量保证除她贴上的脚以外,自己身体其他地方不触碰到她。
就当被窝里多了只猫吧。
在酷暑里蒸烤了小半夜的男人五点准时起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