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你还要么?”
“不用。”
“长洲糯米糍,尝尝?很出名的!”
“这边没咬过啦,真不试试?”
干掉两份东西,姜糖将垃圾收拾干净,偎过去瞄了眼他密密麻麻全是字的平板,她不感兴趣,转而问,“刚咬芒果的时候,你的牙齿有没有不舒服?”
祁清淮视线移到她那张凑近的脸,“?”
她一副求知若渴的无辜表情眨眼,“书上说,年龄大的人牙齿对冷热酸甜刺激很敏感。”
祁清淮克制闭上眼睛,一字一句念她名字,“姜冉冉!”
“在呢在呢。”她咯咯咯笑倒在椅子那,调皮道,“谁让你不多吃一口,我以为你不行呢。”
“你还有事没事,没事就回家。”祁清淮凉飕飕启唇。
姜糖重重嗯了下,“回家,今晚睡你房间。”
女孩子的声音轻而郑重,男人流畅划平板的手指微微涩住。
姜糖看把人调戏得差不多,见好就收,枕着扶手,坦荡又纯真地说,“但我不嫌弃你,你怎么样我都喜欢。”
说完她自己先托腮,好似发现了新大陆,笑眼潋滟,“这好像是我第一次用普通话说喜欢你。”
“你更喜欢听哪个?”
总之害羞这个词就和她不沾边。
祁清淮从来没有见到这样的女孩子。
母亲为爱与家族决裂,父母婚姻破裂后,随母生活,母亲忙于工作,亲情缘薄,她性情却乐观阳光,丝毫没受原生家庭影响,热爱生活相信爱情,像一朵花,扎根在黑暗的地底,消化所有阴霾,破土开出明媚姝丽的花。
和他相似,又和他不一样。
思绪飘远,一些不太好的往事又历现在他脑中,祁清淮沉默地摁灭平板屏幕,摘掉眼镜,捏捏眉心,一时忘了她还在问自己问题。
姜糖猜不到他的心思,当他来回奔波累着和自己的问题强他所难,碎碎念了句,“反正你也舍不得丢我下车”便没再打扰他。
车子抵达西山别院。
两人下了车,司机师傅和严辞便离开。
姜糖跟在他身后,再迟钝也察觉他心情不好,但她不知道原因,频频偷瞄他,努力想找话题,可又寻不到合适时机,以致朱姨问她晚餐想吃什么,她都随便说了几样。
“祁清淮。”姜糖抱着脱下的大衣苦恼道,“我挂不上去。”
祁清淮疲怠低眸,“你用下面的挂钩。”
“我想和你的挂一起。”她不依,指指他挂在上排的大衣。
祁清淮拎过她衣服,轻松挂到上排挨着自己衣服的挂钩上。
“家里的挂钩真奇怪,和蚊香一样,口子那么小,回纹那么多,不够高挂上去根本取不下来。”虽然在西山别院住的时间不多,但姜糖也不是第一次来,几年了,这会抱怨典型的无话找话。
祁清淮随意得如在撤掉一道菜,“那就换成你喜欢的。”
所有挂钩换掉工程得多大,别提她还在没事找事,姜糖没底气,“也、也不是不喜欢,不用换,能习惯。”
“我没事,平板在吧台,你可以去看书,有什么需要和朱姨说。”祁清淮总能轻易看穿她,交代完,他兀自走进温房,停在那台落地手摇留声机前。
从唱片架挑了饼黑胶唱片放到唱盘上,熟练取过挂在墙壁的锚头长柄纯铜钥匙,插进留声机发条箱,不紧不慢地摇动手柄,然后将唱针放下。
祁清淮没有等旋律从黄铜喇叭传出,似笃定唱片和留声机不存在大问题,有条不紊地做完一系列前期工作,就转身提步。
唱片缓缓转动,他心不在焉前行。
唱针和唱片发出的细微摩擦声与皮鞋敲击大红酸枝木板的声音交混,意外勾兑出新奇的感觉。
站在主院和温房过道的姜糖看得目不转睛。
大约是身型比例优越,只是走路这么寻常的行为,祁清淮走得比那些一步以万计算的男模还要赏心悦目,光看就能垂涎千里的程度。
她忽然懂了金屋藏娇的快乐。
便是姜糖欣赏男色的同时,那首风靡九十年代,刘小慧成名的经典港乐《初恋情人》,娓娓自黄铜喇叭流淌出来。
“当你要走的某天请不必慰问
常道初恋必分手总会变心
当你要走的某天也不必抱憾
让我他朝好好追忆那需遗憾
爱永远有些缺憾
……”
空灵的,遗憾的,豁然的。
粤语歌浓重的情怀中都有一个悱恻的故事,透过声音,听众看见了歌曲中的画面。
那日,姜糖看见一个英伦绅士在铺陈红丝绒地毯的老香港舞厅独舞,他随乐陶醉地舒动身体,罗曼蒂克、丧感、颓靡皆在纸醉金迷中迸发。
轻踏舞池的皮鞋尖一个巧劲,他优雅转了方向,深情向她望来。
虚幻与现实的脸重合。
姜糖却不为偷看被抓包感到难堪,她大方朝祁清淮笑笑,乘着轻快的背景音乐走过去,坐他对面。
温房也有张和书房差不多的整木原雕茶桌,不过温房这张多了架手工木爬梯,连接地面和桌面微景观,专供祁清淮养的那只龟上桌用的。
“我好像从来没见过它是怎么爬上来的。”姜糖刚坐下就绕过去,弯腰平视那只正趴在桌面鱼池边缘洗脚的小青龟。
“祁清淮,它这种是不是叫微笑唇?”
“它一天这么笑不累吗?你的龟都会笑,你都不笑的。”
“这什么品种?颜值怪高的,很像前阵子很火的那只小奶龙。”
祁清淮拿抹布擦花叶灰尘的功夫,她那张小嘴就叭叭叭问了一堆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