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久没吃东西。
她自己没存心记,最饿那段时间过去,便不觉得饿了。
姜糖扫了眼祁清淮从医院一路提上车的东西。
看着像是吃的。
“你吃完我就走。”
过去的四年,在照顾她这方面,祁清淮无可挑剔。
而他越这样完成任务式地照顾她,每次谈及感情,不是避而不谈便是否认,姜糖就越恼火,是他说的没许愿,昨夜把她压着亲的也是他。
她嘴上说的无所谓,可心里却矛盾地想要他给昨夜一个交代,这该死的剪不断理还乱的破关系,“祁清淮,我们离婚了,你没有义务做这些,我自己饿了会去吃饭,没有你我一样会好好生活,你这样做叫挡我桃花。”
后排位置终归有限,她面前的小桌板只容得下两个瓷碟,余的几抽祁清淮并未全摆开,就放在他面前的小桌板,他拿出那枚被她敲埋进泥里的婚戒。
昨夜她被姜逢接走后,他连夜盯着人清洗和修复婚戒,婚戒戒身再次折出闪亮的银光,他接过第一件事,便是往自己无名指上套。
还好还合适。
如同一种无形的预兆。
没人知道那刻他暗自松了口气。
眼下,她一句和他划清界限的话,便轻而易举将他粘补过的裂隙撕开,他心一乱,没控制住重了语气,“和别人好好生活?像埋了这枚戒指一样,绝口不提昨天发生的事,不认你说过的话?”
车厢内热菜香味诱人,摆盘又漂亮,姜糖肚子里的馋虫不争气地骚动,但现在不是学术会议的茶歇时间,什么时候能吃什么要有骨气她还是拎得清的,“我掏钱买的东西,我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我想给谁就给谁!”
她伸手去夺他手中的钻戒。
谁知祁清淮一个握拳,反手把东西拿远,漆黑的眼眸牢牢锁向她。
姜糖性子敞亮,实在受不了这种温吞含糊,“那我们一次性把话说清楚。我是喜欢你,但我不觉得承认有多丢脸,也不觉得我先喜欢你你就高我一等。”
祁清淮脸色明显晴朗许多,可立马又阴沉起来。
“如果没有我妈妈,我们根本不会在一起。不对,我们就没在一起过。别说你不懂我留下这个戒指代表什么,我不干强人所难的事,戒指还我,再给我一点时间,我有在努力不喜欢你,你也别在我面前晃。”
见惯了人性背后各种腌臜事,遮遮掩掩躲躲藏藏,姜糖的率性坦荡就像茫茫黄沙中淘出的金子,她人热烈又有些小傲娇,但凡靠近,无可避免都会被她吸引。
无论做事接物,她都有自己一套可爱且新奇自洽的逻辑。就好比现在,她明明白白告诉水里的鱼,我要钓你哦,不想被“吃”,就赶快逃跑哦。从她口中说出的“吃掉”不再是可怕的事情,相反逃跑没被她“吃掉”,才是一件抱憾终身的事。
那是和他完全不同的两个极端。
祁清淮在这瞬彻悟,或许姜梨满当初放不下的,不止有女儿,还有他这个“不省心”的患者。
看似他护她,实则是她渡他。
“那就更加不能还你。”
姜糖仍在莫名,他忽而说起别的,“你五六岁的那个冬天,是不是发过一场高烧?”
那年京市的冬季很冷,接连的大雪,尽管她烧得迷迷糊糊,好几回清醒过来,听到的都是窗外的折竹声,“是又怎么样,我不信你小时候没发过烧。”
当他是嘲笑自己,姜糖再回忆,好像便是那一年醒来,第一次遇见祁清淮的。
他意味不明道,“那年的雪,都没过你的腰了。”
那一年,她随姜梨满前往祁家吊丧,结果因病在屋内暖房待了一个冬季,也就隔着窗远远看过几眼雪,祁清淮那话说得,她曾经出去过似的。
祁清淮不奇怪她的疑惑,语气带着几分温情和遗憾,“看来是真烧忘了。”
姜糖懵着一张脸,“?”
再好的脾气也忍不住他弯弯绕绕的说话方式,她甩脸,转身下车的前刹,手腕突然被人拉住。
姜糖回头用力瞪他。
“这么沉不住气,还学人家钓鱼?”男人炽热的体温烙着她腕间的皮肤,同样温度的目光不避不让地笼罩她。
有些事情,心照不宣刚刚好,但只要一说出来,就会变得很羞耻。
姜糖脸热,转转手腕企图挣脱,无果,明明嗔骂结果成了调情,“这么不会看脸色的鱼,烂海里吧!”
他倒只是溢出笑,略带薄茧的手顺她腕心下滑,与她掌心对着掌心,牵着不放,报起菜单,“波士顿龙虾,龙须桂鱼。”他刻意停顿,余光状若不经意地往面前叠叠乐的食盒扫了扫,实际字字拿捏她,“贝壳鹅肝、龙井虾仁……真不尝尝再走?”
姜糖没出息地咽咽口水,但仍坚决抵制诱惑。
“你难道不好奇,你那场高热,是怎么烧起来的吗?你又到底忘了什么?”他体贴地给她寻了个理由,“你坐下来吃饭,我告诉你。”
左右思忖片刻,姜糖垂睫,视线落在他牢牢握住的手上,“你这什么意思?”
“咬钩,不想烂海里。”
他的手低于她牵着,说那话时,他微微捏捏她的手,真有点鱼儿上钩的样子,姜糖感觉自己心脏重重怦动,很不真实,“我、我听不懂你的意思。”
男人温磁的声音如有实质,“能实现你生日愿望的人,还是我吗?”
——「我的生日愿望是,希望祁清淮答应和我在一起」
姜糖刚想起自己之前说过的话,未及做出反应,又听他说,“你还想不想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