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她收到暗恋者的礼物,要么直接拒绝,要么塞进失物箱。
可是现在,送礼的那个人就明晃晃地坐在自己身旁,还是曾被她诬陷的丈夫,她本就对他心怀歉意,如果再拒绝,就会加深那种愧疚感。
而且偷偷说心里话,这些礼物她都很喜欢。
唉,早知道就不该贪心,一件都不收。
说完谢谢后,又不知道与他说什么了,她还没有完全适应现在这种状态。
一想到洛克兰爱着自己,就好似身旁坐着个病原体,浑身不自在。
洛克兰同样一言不发,始终低垂着头。
雪莉娜用余光偷瞄,发现他始终面色阴沉,完全没有所谓的沉溺于爱情的喜悦羞涩或是乱七八糟的粉色情绪,倒像是燃尽的一坛灰。
她都不敢呼吸,生怕把他吹散了。
并排坐在这里如坐针毡。
雪莉娜实在受不了,她勉强挤出笑容,“已经很晚了,我好困啊,这些礼物明天我会好好收起来的,真的很感谢你。”
说完不等洛克兰吐出半个字,她立刻站起身。
从他身前走过,手腕猛地被捏住了。
雪莉娜回过头,洛克兰刚好也抬头看她,这还是坦白暗恋后,他们头一次视线相交。
他的喉结滚了又滚,好似要说什么,却什么都没说,就这样看着她。
雪莉娜却从那双赤红的眸子中看懂了,其实他是想问,她会不会离开他。
眼神中那种恐慌与悲伤的情绪传递过来,她的心也跟着揪紧了。
因为她也不知道答案。
最后两个人什么都没说,洛克兰松开她,雪莉娜快步回到卧室,靠在门上轻声叹气。
其实她比较倾向对自己完全没有任何感情的丈夫,只是基于信息素或利益捆绑在一起的关系,那样简单许多。
对她来说,爱情是麻烦是疾病是灾难,过去她一直努力逃避。
包括和洛克兰结婚,也是因为他们接触不多,他对她的态度又不像其他男性Alpha那样殷勤,怎么看都不可能爱她,谁知道……
唉。
这段时间,她经常和林奈打电话,询问怎么和洛克兰相处。
林奈更好奇那天在淋浴房她晕过去之后的事情,每次聊着聊着就会将话题引过来。
雪莉娜还真和洛克兰问过。
她还记得将这个问题问出口时,洛克兰脸上震惊的表情,他好像并不知道那时她晕过去了。
在她再三追问下,他才支支吾吾地说,是雪莉娜主动吻了她。
其他的含糊其辞,不肯说细节,不过看他难得面红耳赤的样子,雪莉娜也猜到了,八成自己在神志不清的状态下引诱他对自己标记。
这件事情实在太羞耻,她不好意思告诉林奈,又将话题引到别处。、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还要和他离婚吗?”林奈提醒道,“如果你还有这个计划最好尽快,要是有信息素依赖症就比较麻烦了。”
“我也不知道。”雪莉娜从抽屉里翻出一封信,“我最近得回老家一趟,等回来再说吧。”
信纸上飘逸的字体源自最亲爱的母亲,内容大概是母亲非常想念她,希望她这次能带着新婚丈夫一同回来团聚。
同信笺一起寄过来的还有一份请柬:表妹的订婚宴。
而这封信已经在他们的邮箱中躺了快半个月,都是因为她和洛克兰各自忙碌,谁也没有注意到。
眼看订婚宴的日期越来越近,雪莉娜也顾不得他们尴尬的关系,只能拉下脸问他,能不能请假陪她一起回去。
如果不行,她就只能一个人,到时候母亲会为她担心,还有可能被多嘴的亲戚们问东问西。
还好洛克兰二话没说,当着她的面提了假期申请。
她看到上面一排排的请假记录,思考着结婚以来,她耽误他多少事情了?
他也有自己的事业,不应该围着她转的。
以前,她以为他们的关系是互相博弈的合作,她可以毫无芥蒂地利用他;但是现在,他提供的任何便利,她接受了就相当于收下礼物,给他希望,早晚要还的。
而她好像已经债台高筑了。
雪莉娜的老家离巴里斯市并不算远,他们坐了半天火车,然后又换乘出租车,缓慢驶向深山。
一路上他们没什么交谈,实在不知道说什么。
上了出租车后,虽然都坐在后排,却各自靠着窗户向外看,中间还能再塞几个人。
雪莉娜看着灰蒙蒙的树林,感叹如今的贵族,仅剩个头衔。
没钱没势力,与普通人的区别,除了姓氏,恐怕就是山里半旧不新的破房子了。
其实房子并不破,是有几千年历史的古堡。
出租车停在大门前。
已经有仆从过来帮他们搬运行李,与大城市的机械搬运工不同,这些仆从完全是人类,而且都是Beta。
这年头也就只有贵族会雇佣人类作为仆人,凸显他们作为人上人的最后一点尊严了。
可惜,仆从已经不会将贵族当作主人,他们彼此关系平等,仆从更像是这座古堡、这些娇气贵族的守护者与教导者。
尤其是管家普罗米斯。
还没下车,雪莉娜就看到他站在门口。
他穿着干净整洁的黑色西装,面无表情,比机器人还像冰冷标准的机械。
洛克兰没有等她,先从另一侧下车了,他们的间距足足有半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