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不管是由管家而不是电话告知分别,还是持续收不到她的信息,他都不觉得奇怪,哪里知道回来她就变成了这样,像是变了个人,柔弱地不能自已。
因为他的问题,她又抽噎着哭起来,眼泪浸湿了他的衣领,又将他的肩头打湿。
洛克兰极度厌烦哭哭啼啼的女人,但雪莉娜是个例外。
她很少哭,所以每次掉眼泪,他也跟着兵荒马乱,好似她脸上滑落的不是泪珠,而是核弹。
通过她几乎辨认不清的呜咽,他大概理清了事情的逻辑:
泰格夫人病重,迟迟不见好转,她非常担忧,但又帮不上什么忙,更加怨恨自己苦练那么久的绘画没有任何长进,不能帮母亲缓解一丝一毫痛苦,真是没用……
可怜的雪莉娜。
洛克兰轻轻拍着她的背部,任由她发泄,她的声音越来越模糊,越来越难以辨认,到后来成了清浅的呼吸。
她竟然就这样睡着了,在梦中还微微颤抖着,好似怕冷。
窗幔被晚风吹得哗哗作响,洛克兰朝窗口望去,透过缝隙看到外边彻底暗下来。
他是中午下班匆忙赶过来的,午饭晚饭都没吃,到古堡的时候太阳已经落山了,看外面的天色估计现在都八九点了吧?
即使是夏天,深山古堡的晚风还带着凉意。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衣服,不禁有些懊恼。
开车过来的路上他嫌热,脱了碍事的制服外套,丢在驾驶室内,现在身上只有单薄的米色衬衣,根本无法为她带来温暖。
抬起头,借着灯光,注意到对面的长沙发,也就是刚才雪莉娜睡着的地方,有一张绒毯。
他想要伸手去够,但距离有点远,又怕弄醒怀里的人,手指艰难地一点点向前。
从黑暗中,突然钻出一只手,捡起绒毯,递过来。
原来是普罗米斯。
台灯的照射范围有限,再加上他的注意力一直在雪莉娜身上,连普罗米斯什么时候进来的都不知道。
“多谢。”他接过绒毯,严严实实地盖在雪莉娜身上。
“雪莉娜小姐已经好几天没合眼了。”普罗米斯说,“要不要将她抱去隔壁的客房?我已经安排女仆收拾好床铺,可以暂时住在那里。”
“不用,你不是说她好不容易睡着吗?那样会弄醒她的。”洛克兰低头帮她把散落的发丝拨开,又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怎么会变成这样?就算操劳过度,短短七天也不可能变得这样羸弱。”
“就跟我之前和您说的一样,泰格夫人突发恶疾,雪莉娜小姐留下来照顾她,但夫人的病始终没有好转,雪莉娜小姐也跟着病了。”
这些与雪莉娜的呓语完全吻合,洛克兰推测道,“你说的恶疾是不是指信息素依赖症?”
普罗米斯点点头,“是的。”
“信息素依赖症又不会传染,雪莉娜怎么也会跟着生病?”
“可能因为雪莉娜小姐是Omega吧?自从泰格夫人生病,雪莉娜小姐也吃不下饭睡不着觉,没日没夜地守着夫人,情绪一直很低沉。”他停顿了下,又说,“我请了心理医生来疏导,但疗效甚微,医生说Omege比其他人更容易受到情绪的影响,进而信息素紊乱,应激进入发热期。”
应激发热?
洛克兰处理过很多Alpha应激发狂的事件,却是头次面对Omega应激发热。
“心理医生也对雪莉娜小姐的发热束手无策。”普罗米斯的声音没有太多情绪波动,但洛克兰还是听出来,有些许的放松,“不过好在你终于来了,有你在身边,她应该很快就能恢复健康。”
洛克兰愠怒道,“为什么不早点通知我?”
普罗米斯和个机器人似的,“雪莉娜小姐不让我们联系您,她不想打扰您的生活。”
果然如此。
洛克兰的胸膛剧烈起伏着,憋着一肚子火气无处发泄:
他气雪莉娜又和之前一样,遇到麻烦不愿向他求助;
他气普罗米斯明明知道问题的严重性,却还要做个愚蠢听话的木偶;
他气自己迟钝,刚才发现雪莉娜的身体发热,信息素有些波动,却没想到是在发热期;
但最气的还是一周前的自己,为什么?为什么那么放心地离开?
他不该丢下她的。
不该让她独自面对病重的母亲。
不该一直都不闻不问,被动地等她的信息。
他错得太离谱,最后所有责罚都由可怜的雪莉娜承担。
想到这,他眉头紧锁,用下巴贴着她的额头,心如刀割。
“暗恋雪莉娜小姐很辛苦吧?”普罗米斯突然说。
洛克兰吓了一跳,他抬起头,看到普罗米斯用暧昧的笑容看着他,那种视线好似能够穿透他的心灵,看破他所有隐秘的心事,令他难以忍受。
被雪莉娜知道暗恋已经够丢人的了,怎么又来一个?
“你!你是怎么知道的!”他结结巴巴地,压低声音怒吼,“不会是雪莉娜告诉你的吧!”
“当然不是,没有任何人和我说过,是您表现得太明显了。”
洛克兰拼命在脑海中搜刮着,自己到底是哪里暴露了,可是怎么也想不出来。
普罗米斯继续说,“我是看着雪莉娜小姐长大的,可以说对她了如指掌,如果您愿意的话,我可以为您提供一些建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