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洛克兰顶着黑眼圈,暂时将自己扔进繁忙的工作中淹没。
电话铃声突兀地响起,来自他的手机,说明是非公务,他没心思接,但铃声不放弃,一遍又一遍地嘶鸣。
他“啧”了一声,没工夫看手机界面直接接起来,语气很凶,“喂!”
电话那边竟然不出声,但能听到轻微的呼吸。
“有话快说。”他没有一点耐心,“再不说我挂电话了!”
“……洛克兰,是我。”雪莉娜轻柔的声音从听筒飘出来,像是一朵晶莹的雪花,转着圈落在他的耳尖上,还没有注意到已经融化了。
他立即反应过来,可能是语气太凶吓到她。
没想刻意温柔的,但他自己也没察觉到声音软了许多,结结巴巴道,“怎……怎么了?”
老亨利好奇地瞥过来,一脸玩味的表情。
洛克兰连忙起身,走去门外。
天已经黑了,夜晚风有些大,但他并不冷。
“现在都快九点了,你还在加班吗?”
其实他早就下班了,但一直在发愁,索性用工作淹没自己,完全没察觉到时间的流逝。
“已经这么晚了吗?”他抬手看智能腕表,原来今天是周四,是他说好要回家的日子。
“是啊,你不是说周四回来吗?你现在到哪里了?要不要我去车站接你?天气预报说今晚可能会下雪。”
“抱歉,我忘了和你说,事情没有处理完,暂时不能回去。”
“这样啊……”
雪莉娜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惋惜,她也会思念他,也会希望他早点回去吗?
洛克兰放任自己的幻想,就当她真的在想念他。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时间不太确定,需要把事情处理完。”
“那好吧。”聊到这里,电话已经可以结束了,这三个字也有要结束的意味,可是洛克兰舍不得说再见。
雪莉娜很少给他电话,而且这还是唯一一次,她催他回家。
他喜欢她的声音,平时是透亮轻盈的雪,听筒中却格外温柔,是细腻温暖的鹅毛,拂过他的耳畔心尖。
看不见她,可以尽情想象。
此刻她或许侧坐在沙发或是床上,抱着靠枕,裹着毛绒绒的家居服,里边是柔软光滑的睡裙,给他打电话。
哪怕不说话,他也能听到她的呼吸声,亲密地贴在耳边。
但是也不能真的不说话,他想说的其实有很多。
想和她道歉。
想问问她腺体上的伤好了没有。
想和她抱怨,她咬伤他的嘴巴和舌头,最近吃饭吃快一点就很疼,每次疼他就想起她。
想恭喜她初审通过。
还想变着法、不那么可怜地求她,不要让别的Alpha靠近。
最想问的是,她打算怎么度过那两年。
但他又不敢问,怕真的问出口,她就会说,我们谈谈吧。
沉默半晌,他问了一个无比白痴的问题,“你最近怎么样,在忙什么?”
“就正常的吃饭睡觉散步,嗯……还和普罗米斯沟通一些事情。”
她故意略去了每天必做的绘画,也没有提起诉父亲的事情,正如洛克兰所料。
他仰头靠在冰冷的门上,忽然发觉现在已经很冷了,呼吸间白气凝结。
“你呢?”雪莉娜反问他,“出差很忙吗?”
“也还好,吃饭上班睡觉。”
还有懊悔,想你,烦恼与你有关的事情,思考我们的未来还能坚持多远。
他回答完,他们之间又无话可说了。
双方沉默了好几分钟,雪莉娜像是终于受不了,轻声和他再见,不等他再说什么,干脆利落地挂断电话。
洛克兰握着手机,不停回味。
临行前,他们闹了不愉快,这通电话听得出来雪莉娜和平时有些不同,异常温柔,甚至有点小心翼翼,他卑劣地贪婪她施舍的一点点温情。
要是刚才有录音就好了,他想当助眠音。
他再次清晰地认识到,他根本不想分开,一天都不想。
如果雪莉娜同意,他可以辞掉护卫官的工作,陪她去娅提斯特。
可是她会同意吗?
她会接受一个(暂时)没有工作,存在价值仅剩信息素的Alpha吗?
如果她不同意,两年间的发热期她打算怎么度过?她会选择其他Alpha的临时标记吗?
洛克兰迫切地想知道她的答案。
但有些问题一旦问出口,就再也没有回头的余地。
他只能保持缄默。
辗转反侧两日,夜不能寐,只要有空就在搜索【发热期】【临时标记】【信息素】这些关键词,但看到的信息只会让他的心越来越沉。
越来越沉,最后坠入漆黑冰寒的深潭。
他盯着手机,忽然想到,如果他能查看到雪莉娜的搜索记录和聊天记录,是不是能从侧面知道她的所思所想呢?
他找到老亨利,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他。
“你疯了!”老亨利吓得手里的咖啡杯都差点摔下去,“这可是犯罪!”
“嘘,小声点。”洛克兰现在异常冷静,“之前你不也做过?”
“我那是口嗨!我怎么可能真的做过那种事!”
在洛克兰的再三追问下,老亨利坦白了,之前确实有个黑客联系他,可以私自调取任何人的上网记录,但是他怕丢了护卫官的工作,没有踏出那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