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知悯微愣,“他”是谁,她们心照不宣。
这个人好像在她记忆里消失了许久,就像是从没来过。
裴知悯淡淡道:“你要是不说,我都不会想起他来。”
“真的?”
“嗯。”
虞净看她无波无澜的样子,是放下了吗?
放下了才好。
其实裴知悯也说不清楚,她是什么时候遗忘了他,或许是知道他有女朋友的那一刻,也或许是考研太累了她没空再去想他,又或许是外婆冒雪给她送汤时,在一个个稀疏平常的时刻,他默默淡出了她的世界。
有人曾经在网上问,什么才是告别?
底下有很多回答,裴知悯说,当你遗忘的那刻就是。
吃完下山,两人往城中走,沿路都是绿树和人流,暖阳普照,风里飘着一层浅淡的草木香气,吹得人很舒服,她们跟着街道转弯直行,在一条街上遇见了家书店,前面围满了拍照打卡的人,这家书店很不一样,它的入口路面是倾斜的,店名也极其简单,就只有四个字:一家书店。
耳机里放着梁静茹的《情歌》,正好唱到了——“时光是琥珀,泪一滴滴被反锁,情书再不朽,也磨成沙漏。”
温柔的女声听得既像是告白又像是告别,裴知悯和虞净进到店里,顾客往来不断,她们慢悠悠地逛着书,有一面墙上,挂满了明信片,都排出快二十米了,上面的每张卡片都写满了故事。
裴知悯站定在这面墙前,看了几份,虞净见她久久驻足,询问道:“你想写吗?”
裴知悯抿唇一笑:“来都来了。”
一封明信片有六张,她们一人一半,裴知悯先给父母和外婆写了一张,祝他们万事顺遂身体健康。
第二张她写给了自己,希望自己所愿皆所成,找到自己,找到理想。
最后一张写给了祁砚寒。
[祝你前途坦然,岁岁平安。]
那一张上面,只有一家书店的灰色印章
,没有落款。
裴知悯买了两本名家大作就去了前台付款,听着那句“回忆如困兽,寂寞太久,而渐渐温柔,放开了拳头,反而更自由”,她慢慢走出了书店,明媚的阳光落满了向上的路面,歌正好放着——
“长镜头越拉越远,越来越远,事隔好几年。”
第32章
“好久不见。”
下卷藏在手心的红豆
—
二零二二年十月,已过霜降,南城的温度一天冷过一天。
“嘶!”
裴知悯刚从办公楼出来,就和迎面扑来的冷风撞了个满怀,她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天色惨淡,见不到一丝日光,又是一个阴郁的阴天。
开了一早上的周会,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了,裴知悯拢紧风衣前襟,快步往大门口走,答应了和喻书吃饭,因为师姐讲了下新课题相关的事项,现今都超出约定时间一刻钟了。
风渐渐转小,桂花香逐渐,那抹袅娜的身影,衣角还在飘扬。
抵达餐厅是十分钟后的事了。
“你可算来了,”喻书缩着脖子挽上裴知悯的手,“你再不来,我都要冻死了。”
裴知悯不好意思道:“今天会开得久了些。”
“没事没事,”喻书一脸理解,推开门进到餐厅,“走吧。”
餐厅里人不少,她们随便选了个位置落座点餐。
“约你吃一顿饭还真不容易,”喻书倒了杯热茶推到她面前,“你读研怎么比我这种学医的还忙?”
喻书本科念的是五年
制的临床医学,今年在读研二,平常挺忙的,她们约饭都要提前看时间,本来半个月前约好了一次,但裴知悯临时有事来不了,后面她又忙着实验,拖到今天才两人见上一面。
众所周知,大学里论忙,医学生说第二,没人敢称第一,但看她这样子,竟然不遑多让。
裴知悯抿了口茶水,苦笑道:“课业多有什么办法?”
“唉,”喻书叹了口气,压低音量说,“当初你要是听我的话选择了葛怡当导师,如今肯定要轻松不少。”
知道裴知悯要考南大的经济学后,喻书就四处打听经济学院的老师风评,最后推荐了葛怡,原因无它,葛老师年近六旬,人很好说话,做她的学生压力会小许多。
偏偏裴知悯选了一向以严格闻名的闻霏,在她收集的消息中,这位老师手下的研究生可不是那么好“混”的。
“这你可就错了,”裴知悯放下杯子,“闻老师只是在学术上很严谨,私下里人还是很亲和的。”
喻书扬眉:“很亲和还能让你忙得团团转?”
裴知悯笑:“名师出高徒嘛。”
读研以来,除了论文和课题项目,闻霏对她没有过苛刻的地方,外界说她不近人情只是传闻罢了。
喻书一味地摇头,同情她的现状。
等了十多分钟,餐陆续呈了上来,还是南城的菜合口味,吃到半饱,裴知悯盛了一碗菌菇鸡汤喝。
“下午你有时间吗?我们去逛街?”喻书问。
“不了,”裴知悯边喝汤边摇头,“我要回去看新课题,早上师姐刚发布下来,我还没仔细看。”
不逛也没事,正好回去睡懒觉,喻书本来,下一秒,看见手机上师姐发来的“两点开会”,立马蔫了。
“果然,”喻书把那条消息给她看,“人就不能想着玩,一这样想就会被拉去干活。”
裴知悯对她报以同情地笑了。
窗外的天逐渐变得灰暗起来,像是要下雨了。
汤即将见底时,裴知悯的电话响了,瞥到备注,她应激般地放了筷子按下接听,恭敬喊道:“闻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