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了现金,裴知悯一抬眼,就和不远处的人凌空碰上眼神,她慌张移开眼,那时祁砚寒正欲过去,忽然来了一个电话,他接起说了两句挂断,再一抬头,她已经没了踪影。
祁砚寒眼睛微眯,舔了舔牙根,这会儿他算是看出来了,这姑娘在躲他。
回到车上,祁砚寒点了根烟慢慢抽着,车窗开着,夹着烟的手伸了出去,烟雾徐徐往上。
商场的二楼,甜品店生意正好,裴知悯心还乱着,他怎么在这儿?还是去陪别人吗?
吃着蛋糕缓神,喻书在店外打电话,没两分钟,她苦着脸回来。
“怎么了?”裴知悯问。
喻书不吐不快:“我妈说要介绍个男生给我认识,我还没点头呢,她就给我答应了。”
裴知悯放了叉子,静静地看她。
喻书一手戳着蛋糕碟子,一手指点江山起来:“学医的人为国为民,学业未成,怎谈儿女情长。”
裴知悯笑而不语,喻书没有意识到,她说“为国为民”的时候,眼里都有光,想起高三快毕业时,她对未来一片迷茫,问路在哪里,她回路在脚下,如今她在一条很艰难的路上苦苦坚持 ,没有热爱或许真的撑不下来。
那年高三,大家壮志凌云志在四方,也不知道有没有实现理想,思量到这里,裴知悯想到了林泽民,从前那个很谦逊低调的男生,现在成了林总。
外边的天暗沉了两分,她们聊着天把甜品吃完,又逛了两圈才分别。
夜色上涌,一整条街的路灯都亮了起来。
裴知悯独自溜达了一段路,这条街的尽头,坐落着一家小型的二手书店,门口摆了好些本一五一六年的青春杂志,她驻足看了看,惊喜地翻到了一本《惜时》,不过不是录取了她画稿的那一期刊,她拿上那本书,走进店里逛了逛,里面还有一些被淘汰版本的文学名著和绝版的绘本,她慢慢看着,最后挑中了西里尔的漫画集《春分秋分》。
付完款,裴知悯拦了辆出租车回学校,路上接到了邓漪的电话,闻霏出差去了,剩了一些资料要整理,她应下来说半小时后到。
单薄的风从窗外掠过,车辆在城市里穿梭。
到了南大西门,裴知悯下车后径直往办公楼走,大楼前的树荫下,停着一辆黑车,借着微弱的路灯,她一眼就认出来了是祁砚寒的车,瞥了一眼,她匆匆往楼里走。
没看到暗处抽烟的男人,眼眸如同这夜色一样漆黑。
外面的风忽然变得急促了起来,扫过树梢猎猎作响。
办公室里,邓漪已经理好一部分了,她们两个分工合作,没过多久,邓漪被葛怡老师叫走去帮忙了,裴知悯接着把文件分类归好。
夜里九点,外面下起了小雨,雨滴落在窗玻璃上,声音轻小。
这场雨好像从下午时候就开始酝酿了,迟迟没有落下来,像是少了一场风的推动。
刚把一摞文件放进柜子里,门上响起了两声扣门声,裴知悯以为是邓漪,转头一看,她霎时怔了。
五六米外的门口,祁砚寒穿着白衬衫黑大衣,身姿清峻,直直望向他,不知道是不是裴知悯的错觉,她总觉得那双深邃的眼眸里,蛰伏着侵略。
裴知悯故作镇定地看着他:“你来找老师?”
祁砚寒环视了一圈办公室,明知故问:“她不在?”
裴知悯点头,平声道:“她出差了。”
祁砚寒淡淡地“嗯”了声,自顾自走到小沙发上坐下,说:“没事,你忙你的,我来躲雨。”
这理由,无可挑剔。
裴知悯点了点头,默不作声地整理着文件。
雨声渐大,声响嘈杂,衬得办公室愈发寂静。
祁砚寒心头微燥,摸出烟盒想点一支,又想到她在这里,还是放了回去,拿着打火机把玩。
桌上摆着她刚买的两本书,祁砚寒瞥见那本稍显破旧的杂志,皱了皱眉头,他回忆半晌,感觉好像好多年前,他见过这一本杂志,可记忆太久远,他有点不太确定。
空气沉寂,窗外风雨飘摇。
只剩一点收尾工作了,裴知悯快速把纸页理齐,装进文件夹,又把文件夹按照时间顺序排好,放进柜子里。
祁砚寒听见那略显急促的声响,脸色沉冷下去,他抬眼看向柜前的人,办公室里有暖气,她脱了羽绒服,里面是紧身的白色毛衣,牛仔裤下的两条腿纤细笔直。
她的动作很麻利,暗藏着早点离开这里的急迫。
祁砚寒看得心情烦躁。
办公桌上的手机这时响了起来,打破了这一地静默。
裴知悯循声回身,韩照打来的,来问几个文件的先后时间,她翻了翻文档给出回答。
她挂断后,祁砚寒扯唇一笑,幽幽道:“上次我给你打电话你没接,我还以为你手机坏了。”
裴知悯抿嘴:“有时候开的静音,就会错过……接不到。”
祁砚寒笑意淡了几分。
是接不到还是不想接?
他自有答案。
理完文件,裴知悯把窗户关好,拿上羽绒服和书就打算走了,沙发上的男人没有要动身的迹象。
她咽了咽嗓子,交代道:“我先走了,你再坐会儿吧,走之前记得关灯关窗帘。”
铺天盖地的雨,让人的心情变得愈发沉闷。
祁砚寒直直地注视着她,把玩打火机的动作慢慢停了。
裴知悯低着头,穿好外套,干脆利落地往门口走,刚摸上门把手,身后就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掌伸了过来,按住她的手腕,往后一扯,她就被压在了门上,身前的男性身躯高大硬朗,紧贴着她压迫感十足,那股力道很大,裴知悯用了劲儿都挣脱不开,她气急:“祁砚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