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约看到货架尽头里侧露出的半只裤脚,叶羡凉停下脚步,她慢慢悠悠地扫视着货架上的商品,一眼便看到了创可贴,却并不急着拿。
隔着一个货架,女孩翻动货架上商品的动静,在货架前来回走动的脚步声,都清晰可闻。
情绪完全被掌控,仿佛有根无形的丝线,缠绕操控着他。陆屹睢喉间咽了咽,小心翼翼地往里侧移了移,面色隐隐发白。
而货架另一端,女孩像猫戏老鼠一般,恶劣地看着猎物提心吊胆,享受着猎物的忐忑与不安。
直到折磨够了,才慢条斯理地舔舔爪子,给予猎物沉重惨痛的一击。
伸手拿了货架上的创可贴,叶羡凉又给杨珂发了消息。
几秒后,她的手机铃声响起。
安静的店内,即便手机并没有开外放,但听筒里传出的声音,尤其是叶羡凉说的话,还是能被离得极近的,货架另一端的人听见。
两人聊着天,某几句不经意间随口说出的话,像锋利的匕首,一刀一刀割在陆屹睢的心上。
杨珂:“对了,我听说陆屹睢要出国了,这下他总不会再来烦你了吧。”
叶羡凉嗤笑了声:“大概吧,他如果还要脸的话。”
杨珂:“你之前不是都扇他巴掌了,做得这么绝,他不至于还纠缠你吧。”
叶羡凉凉薄的话里轻蔑意味十足:“那可说不准,之前他还有脸跑到我面前来呢,让我给他时间,说他能改好。”
“真是可笑,难不成他以为我是什么垃圾回收站,废品改造中心?扇他我都嫌脏手。”
杨珂:“反正他马上要走了,你也要出国了。眼不见心不烦,也算是好事,恭喜你了。”
电话挂断,周遭重归寂静,叶羡凉收起手机,拿上创可贴,平静地转身离开。
女孩的脚步声渐远,货架后,死一般的沉寂无声漫延,男人低垂着头,颊侧咬肌鼓起,口腔里有淡淡的铁锈味蔓延开来,身侧,他一直压抑着死死攥紧的手不受控制地发着颤。
踏出便利店,叶羡凉走回检票口。
她实在懒得再看那张脸,也不想和他在公众场合纠缠,只希望刚才那些话,能让他清醒些,也不枉她费的那点心思。
也不知是不是那办法真的有用,至少后面的路程,叶羡凉再没有看见过那抹身影。
也不知是他真的离开了,还是隐藏得更好了。
高铁到站,叶羡凉转道坐上地铁,返回学校。
另一边,走出高铁站,陆屹睢坐上前来接他的车。
车门关上,引擎启动。
副驾驶位的助理侧身朝陆屹睢说:“陆总,机票已经订好了,两个半小时后起飞。”
后座,陆屹睢阖目靠在椅背上,周身气息冷寂,闻言只从喉咙里溢出低哑的一声:“嗯。”
车内气氛莫名凝滞,司机沉默又专注地开着车,助理也没再多说什么。
虽然好奇后边那位太子爷非要提前飞去北美,甚至等不了明天的私人飞机,也要大半夜出发的原因,但也不敢多问。
一路沉默着到了机场,助理将准备好的证件和行李给了陆屹睢,看着他走进安检通道。
夜色已深,航站楼内灯光明亮。
候机室里,陆屹睢满身孤寂,骨节分明的手上拿着手机,亮起的屏幕停留在编辑短信界面,他却只是眉眼低垂地看着,浓密眼睫遮住了眸底的神色,晦暗难明,让人无从辨别。
时间缓慢往前,直至登机,起飞前,他
悬在屏幕上方良久的手指终于落下。
一直维持着一个动作的修长指骨不可避免地变得僵硬,却迟缓又郑重地,一下一下按在屏幕上。
空白的屏幕渐渐被编辑好的黑色字体占满,陆屹睢薄唇紧抿成一条直线,深邃眼眸一错不错地凝在屏幕上,许久,悬在上方的指尖才轻颤着落下。
[虽然这条消息你并不会收到,但还是想对你说声对不起……对不起,以前对你造成的困扰。
我走了,接下来,应该有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这大概也的确值得道一声恭喜。
我不想违心地说什么会试着放下之类的话。我喜欢你,这是再长的时间也无法磨灭的事实。
所以对不起,即便知道你讨厌我的靠近,厌恶我的追求,我还是没办法放下。
我不奢望你的原谅,但追逐你,大概是我这一生都无法放弃的事。
我爱的女孩,愿你一生顺遂,平安喜乐,也……等我回来。]
短信发送出去,又因黑名单被拦截。
没人知道,这封句句诚挚,声声恳切的短信,能否有重见天日的那天。
飞机冲上云端,飞进黑沉沉的夜空。
陆屹睢按灭屏幕,眼睫轻颤着垂下,遮住眼尾的绯红。
学校里,寝室楼灯光明亮,热闹喧嚣。
叶羡凉合上书,一如从前无数个平静的晚上,洗漱休息。
第70章
七年
今年的夏日格外炎热,刚步入七月,最高气温就已经升到了三十多度。
叶羡凉刚回国,格外不适应。
因此上午接到周承瑾电话时,拒绝得也格外坚定。
“不去,太热了。”
周承瑾:“……没记错的话,我是约你中午去餐厅吃饭,不是去野外徒步。”
叶羡凉当年去欧洲交换生一年,回国完成本科学业后,又继续出国留学,完成了硕士和博士学业,毕业后,拒绝国外的高薪挽留,毅然选择回国。
这几年她常年在国外,期间发生过一次意外,母亲那里又多亏周承瑾看顾,自那之后,两人的联系不知不觉也多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