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机面色苍白,闭目不语。
除了年岁,其他的地方和他被女帝处斩时几乎一模一样。
7
静室大门紧锁,已然无法打开,不知多久才会打开。
里面只有一尊神像,一个蒲团,一卷香火和一缸水。
我叫了林机一声,他睁开眼,许久叹了一声。
“我生怕躲不开,你却自己主动送上了门。”
林机的声音还带着孩童特有的稚嫩。
只是话语的内容却昭示着,他和我一样,有着那段记忆。
林机的声音透着诡异的平静:“到了这一步,没办法了,林秀,要么你杀了我,要么你把我解开,让我杀了你。”
“兄弟一场,我送你解脱,不让你受苦。”
我踉跄两步,跌坐在地,喃喃道:“为什么会这样。”
林机眼底露出嘲弄。
“为什么会这样,你还没发现吗?你露怯了。”
“贤王比上一次晚死了三天,你觉得是因为什么?”
我根本说不出来。
林机继续道:“因为贤王之死,根本不是意外,那是人为的,是国师干的,他晚动手三天,就是为了探你的底细,而你呢?一无所觉。”
“你以为多了点记忆,就可以拨弄乾坤,你知道个屁。”
“林秀,你就是个害人害己的蠢货。”
我痛苦地捂住脸,我曾告诉自己我绝不会变得和林机一样。
可到头来却发现,林机做得远比我好千倍万倍。
过了许久,我才平复下来。
我上前解开了绑着林机的绳子。
“林机,我们光明正大地分个胜负。”
林机活动了一下手腕,一拳向着我打了过来。
我发现我已经完全不了解林机了,就像我不知道他是何时变得这么能打。
我完全不是他的对手。
但我还是赢了,因为我比林机多了一柄匕首。
生死之间有大恐怖。
当危机袭来的时候,我再记不得什么光明正大,我只知道——我想活。
匕首插进了林机的胸腔。
林机低头看了一眼,伸手把匕首拔了出来,丢到一边,任由鲜血自胸腔喷溅喷洒。
我根本不敢看他。
他无喜无悲,直面了自己将死的事实,平淡地道:“盘外出招,倒也不失为一种制胜法。”
“既然选了做个卑劣小人,就把小人一做到底,玄秀,我祝你好运。”
我被关了整整一个月。
在我濒临疯狂之时,静室的门终于开了。
我看见了我的师父,国师灵觉道人。
他说:“你婶婶来找你了。”
8
我一点都不想见婶婶。
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
可显然,我说得不算。
婶婶焦急地和我诉说着叔叔的失踪,让我去寻找叔叔的下落。
我只能沉默以对。
婶婶好像从我的沉默中得知了什么。
她攥住我的肩膀,语气逐渐变得癫狂和歇斯底里。
“他到底怎么样了?”
“是不是出事了,你告诉我,林秀!!”
“是我和你叔叔把你养大的,你不能发达了就对我们不管不顾,你不能这么忘恩负义!!”
一股怒气冲上我的心头。
凭什么?
她知道我经历了什么吗?
她知道我有多痛苦吗?
我比任何人都不想叔叔出事。
那根本不是我的错。
她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这么说我。
等我再回过神的时候。
婶婶的血已经溅了我一脸。
她双目圆睁,一脸的不可置信低头看,随后无力地软倒在地。
一柄匕首插在了她的胸膛,而匕首的一端仍被我握在手里。
我杀了婶婶。
我仿佛被烫到,慌忙松手。
我不是故意的。
我也不想的。
但这一刻,我真的感觉好轻松。
我不必再面对任何诘责。
林秀彻底成为过去,我可以毫无负担地做玄秀了。
老师在旁边为我鼓掌。
他道:“做得好,求仙问道,自当斩断尘缘,摆脱束缚,玄秀,恭喜你得获新生。”
我向老师躬身见礼:“谢老师教诲。”
9
玄门不是一个好地方,所谓国师也不过是个三流骗子。
但我已是玄门神子,与玄门休戚与共,无法分割了。
老师很防备我,从不让我近身服侍。
老师也很看重我,玄门所有的秘密都对我敞开,
我也的确在玄门见到了更广阔的天地。
玄门造神,以神权窃夺皇权。
但窃夺皇权并非是满足野心,而是为了能方便行事。
玄门求仙道,觅长生。
但仙道玄妙,长生难寻。
有一国之力为己用,自然更能事半功倍。
老师在研究一种丹药。
以生人为丹材,设法将其余寿炼于丹中,老师将此丹命名为凝寿丹。
一但成功,人的寿命便可随丹药进补而生生不息。
老师说起凝寿丹时双眼发亮,对自己的判断笃信无疑。
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我的任务都是为老师寻找丹材。
丹材选取的第一条件是隐秘,其次以年少体健者为佳。
我通常是从京中游荡的乞儿中选人,这些人少几个,没人能发现的了。
可老师的丹药炼一炉废一炉,丹材供应远远跟不上损耗。
为此,我挨了不少骂。
一晃数年过去,曹氏公子传出了麒麟天骄的名声。
自陛下登基,曹氏被柳氏压制数年,如今终于在下一代上扳回一局,自然扬眉吐气。
于是那位曹氏公子的生辰宴被大肆操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