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留了钱供我们日用开销。
我穿上了锦缎制成的衣服,吃上了样样精美的珍馐。
可我却觉得很空虚。
母亲仿佛什么都没发生,雷打不动地教导我念书。
可我却没法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在不知不觉间,我对母亲也有了芥蒂。
她杀了崔茹,亲手杀了崔茹。
她杀崔茹的时候在想什么?
洛文轩逼我在母亲和崔茹之间做出选择。
她是为了我动的手,还是…为了她自己呢?
我知道我这样不对,我不该质疑母亲。
可我就是控制不住地胡思乱想。
7
没待多久,这边就乱起来了。
洛文轩改了主意,命人将我们接到京城。
他安排我们走水路,将我们放在一艘商船上。
上了船之后,看守我们的人放松了许多。
母亲站在船头望着河面,河面水流湍急,母亲却比往日更加平静。
我没来由地感觉不安。
母亲如亲昵地揉了揉我的脑袋,说道:“小泥鳅,到了京城,你要保护好自己。”
“身负王侯之血,不争则死,这是你的不幸,可你终归比这世上的芸芸众生多了很多选择,这也是你的大幸。”
“以后,遇到事情,要听别人的意见,也要学会自己拿主意。”
我更加感到不安,问道:“母亲呢,母亲会一直保护我的,对吗?”
母亲笑道:“我不去京城,我就留在这,留在这条河里。”
我瞪大双眼,猛然拉住母亲的手。
母亲这一次没有回握住我,而是缓慢而坚定地将手抽了出来。
“娘活着,你只是洛家的傀儡,娘死了,你才能成为真正的王。”
“所以啊,小泥鳅,娘只陪你到这了。”
“记住,你生而尊贵,任何人为你牺牲都是应该的。”
母亲最后看了我一眼,猛然推开我。
就这样纵身跃入了江中。
我被推的趔趄,连滚带爬地跑到船边,却只看到母亲的影子在水流中晃了一下,再看不见。
我茫然地坐在了船头。
我还没从失去崔茹的痛苦中走出来,就又失去了我的母亲。
我身上仅有的两根软肋,就这样被硬生生地拔去了。
我一定会走下去,无论前路多难都会走下去。
只有坐上那个位置,我才能摆脱此刻的无力,才能让她们的死有价值。
8
这艘船没能走到京都,就被截了。
劫船的人,是一群流寇。
他们人太多了,反而松散混乱,就连我都能看出这支队伍不成气候。
我根本不在意他们。
我威胁他们:“你这支流民队伍成不了事,我对洛家很重要,送我回去,朝堂的官位你随便挑,否则,死无葬身之地。”
这当然是在虚张声势。
我不知道我在洛文轩心里有多重要。
但此时此刻,我必须极力抬高自己的身价,才有可能镇住这群武夫,让他们投鼠忌器,不会轻易对我下手。
结果也如我所料,洛家轻轻松松便冲散了这支流民队伍。
可我没能跑出去。
他们似乎得了人提示,不惜代价也要扣住我。
他们将我带到了九河,在那边建立了九河寨。
九河寨初建,什么都缺。
我提议让他们用我勒索洛家。
他们给了一张单子。
我张口便道:“加三倍,放心,我清楚洛家的底线。”
这当然,也是虚张声势。
我连洛家的毛都没见过,怎么可能清楚洛家的底线。
我只是想知道,我之于洛家到底有多重要。
洛家愿意大出血,我当然无所谓。
洛家不愿意出钱,我便顺势加入九河寨。
不管怎么样,我要活着。
9
我一直在留意寨子里到底是谁在暗中主事。
反正不可能是陈三狗那个明面上的首领,他太意气用事了。
可惜一无所获。
直到新年,我那怪病又犯了。
这毛病一犯,便要断断续续地难受一阵,吃药也不大管用。
我本想自己扛一扛,不要被别人发现。
但事不如人意,这一次我觉得格外难受,我疼得冒冷汗,根本藏不住。
夫人给我开了药,我喝了药,居然很快就好转起来。
我第一次喝到这么管用的药。
而他们,也因为这个怪病,认定我是贤王之子。
真邪门,我这个贤王之子,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皇室血脉,人人都有这个毛病。
他们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身份的暴露,我终于见到了寨子的幕后之人。
一个我万万没想到的人。
陈三狗的女儿,今年才刚六岁的陈念微。
听说她体弱多病,夫人耗费心血调制汤药都是为了她。
我好像突然抓住了什么。
夫人对这个病如此熟悉,所以,她和我是一样的病。
她也是皇族血脉啊。
她和我提出了一个交易,洛家为她安插两个人,她就把我送回洛家。
我试图在她面前争夺主动权。
结果一败涂地。
我自小读书,又在青楼那种肮脏之地长大,本以为自己已是孩童之中早慧的那群人。
不承想,竟然还有小孩,比我更小,却比我更厉害。
她提及了一件我从未考虑的事。
洛家还有其他路可走,我是洛家最好的选择,却不是唯一的选择。
她的话点醒了我。
的确,我不是洛家唯一的选择,所以洛文轩才敢把剑架在我的脖子上,逼迫我做出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