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娘却说我傻。
她说:“你以为没你爹授意,一个妾敢动掌家的心思?”
她还说:“你以为你爹送点东西,说几句场面话,就是心里有我了,傻儿子,看一个人是不是有心,要看他会把家里最重要的东西分享给谁。”
“得亏你不是女儿家,不然娘都要担心你被别有用心的人拿一点蝇头小利就骗了去。”
我觉得,母亲或许对父亲有些误会。
我想要做些实事,让爹刮目相看,以我为骄傲,从此调和爹娘之间的矛盾。
但怎样才算做实事呢?
还没等我想好该做什么,娘就病了。
也不能说是病了,因为家里的郎中说娘没事,就是太累了。
可我看着娘的确是日益虚弱,精神也差了许多。
爹也被惊动了,带了一大堆补品来看娘。
他拉着娘的手,劝道:“瞧你,把自己累成这样,府里杂七杂八的事也该放放了,先养好身体才是最关键的。”
我也跟着劝:“是啊,娘,你要保重身体啊。”
我娘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
最终叹了一口气。
应了一声:“行吧,我也确实是精力不济了。”
娘将家里膳房的管事权给了出去。
爹心情很好,宽慰了娘几句,还说我长大懂事了,还将珍藏的茶叶送给了我。
我感觉很兴奋,爹和娘冷战了十来年,对我也很久没有这么温柔过了。
如今爹的态度好像缓和了许多,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走。
这让我情不自禁地想起小时候。
爹走了以后,我留下来照顾娘。
娘却开始数落我:“该张嘴的时候不说话,不该张嘴的时候乱说话。”
“你以为我是为了谁才不放权,管家之权每放出去一点,你的日子就难过一分,我教不明白你,你自己体会吧。”
末了,母亲让我把父亲给的茶叶扔了。
我没听母亲的,悄悄藏了起来,父亲好多年都没送过我东西,我不想扔。
3
我确实体会到了变化。
自从娘将膳房的管事权交出去,我就再没见到我爱吃的菜。
家中的菜式日益变成了姨娘和弟弟妹妹们爱吃的品类。
虽说如此,但我其实也没受太大影响,族里的菜式变了,但母亲这里的小厨房永远能找到我爱吃的菜。
母亲问我现在知道管家权有重要了吗。
我又不傻。
我一直都知道管家权很重要。
我也知道母亲和我,挡了姨娘与弟弟妹妹们的路。
只是我宁可在吃穿用度上受些委屈,也不想母亲被这些东西压垮身体。
更何况我好歹也是柳家大公子。
只要我冷着脸呵斥几句,下人们一个个也是会害怕的。
他们总不敢太过分。
说到底功名利禄、荣华富贵,都只是身外之物。
弟弟们想要柳家给他们就好了。
我只希望爹娘还有我,我们一家三口,不带那些姨娘和弟弟妹妹,我们一起游历天下,观遍山水。
那也是很好的生活。
没什么能比一家人在一起更好的事了。
我将我的想法告诉了母亲。
母亲沉默了许久,突然问我:“如果我和你爹,只能活一个,你希望谁活。”
我吓了一跳,不知道母亲为什么问我这个问题。
爹与娘一世夫妻,何至于到这种地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我搜肠刮肚,想着怎么从我娘嘴里问出来。
母亲却一挥手道:“你就是个叉烧,问你也白问,自己歇着吧,少操那个操不明白的心,天塌下来我也给你顶着,谁叫我是你娘呢。”
不是,我也没操心啊。
自那之后,母亲的精神更差了,总是很快就露出疲态。
她不得已,也只能把权力一点点放出去,交给不同的姨娘来管。
我关心母亲,悄悄问了大夫,大夫说这可能是油尽灯枯之兆。
我将那庸医臭骂了一顿。
母亲的情况不好,我心焦不已,在京城四处求药。
京城有人新开了一家药铺,专门卖什么保健药。
说是能强身健体,提振精神。
店主是个年轻的女人,口气很大,要价也高得吓人。
一服药便够寻常人家几十年的开销。
想来,若非有真材实料,也不敢如此自信。
不过保险起见,我还亲自尝了一副。
感觉确实有用,才买给母亲。
母亲吃了几次,我问她感觉有没有好一些,她还夸我孝心可嘉。
母亲为此还专程拜访了那店主一趟,取回了许多药。
我觉得母亲的状态,肉眼可见得好了起来。
我寻得药,果然很有用,这钱没白花!
母亲好了,又开始忙忙碌碌地做这样那样的事。
我也开始琢磨别的。
我一直想做出点成绩来,让爹和娘对我刮目相看的。
没过多久,我的机会就来了。
玄秀要以公主祭神。
陛下舍不得明珠,于是下旨寻找流落在民间的公主。
恰好舅舅给母亲来了信,说他可能遇到了公主。
娘将此事告知了我。
让我去寻人看看,还嘱咐我道:“公主虽是为祭神而寻,却也是皇室贵胄,你对她客气些,她叫你做的事你尽量遵从,别让她日后记恨你。”
我点点头。
柳氏家风严正,我又岂会莫名其妙欺负一个小姑娘。
临行之前,我特意取出了父亲送我的茶叶,带着路上喝。
这茶叶我一直很珍惜,只有遇到大事才舍得拿出来喝,以此自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