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如今才明白原来女子不可脱的不是情,而是身啊。
在爱意褪去之后,柳振升还可以纳妾去追寻他想要的感觉,而我却被姻缘理法世俗子嗣彻底锁在这间庭院里了。
如此看来,还是田思安洒脱。
心有宏愿,毫不迷茫。
就是不知道,她有没有从当年那场劫难中成功脱身。
也不知道,若她脱身了,还能不能做到初心不改,继续治病救人。
大概不能了吧,毕竟是那样惨烈的事。
是我对不起她,我毁掉了一个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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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中毒了,一种是家里的侍妾下的,另一种是柳振升亲自下的。
连初儿都能看出我状态不对,可他们派来的大夫却敢说我身体无恙。
我与田思安交好,私下里学过两手。
我虽然不会医术,但我知道健康的脉象是什么样。
脉不对,我是能摸出来的。
我用田思安的医术心得,贿赂了一个大夫,他才告诉我,我是中毒了。
而且是两种毒。
两种毒相互作用,他也无能为力。
但他却给我出了一个以毒攻毒的法子。
我服下了第三种毒药。
索性我也没什么留恋,唯独放心不下我的傻儿子。
只希望能在死之前,为初儿铺一条路。
旁的都无妨,只要他能好好活着就行。
可我没想到,我竟然在京城遇上了田思安的女儿。
如果不是她犯了心疾,我根本不敢相信这居然是田思安的女儿。
田思安的女儿和她的性情完全不一样,她居然卖假药赚钱。
这是田思安绝对做不出来的事。
我没脸提及我与田思安的情谊。
可既是田思安的孩子,我总是要尽力护她周全的。
于是我说田大夫对沈家有恩,我不会揭穿她,让她早日离京。
可那个女孩图谋的很大。
她和我说心疾可以治好,还用我的儿子来刺激我,拉我和她一起造反。
她和田思安完全不一样,可却有一点十分相像。
她和田思安一样,心有宏愿,毫不迷茫。
我与兄长通了信,然后押上了整个沈家。
她以为我是为了儿子搏未来,才压下重注,却不知道,我愿意压下重注,也有一半是因为她。
就凭她是田思安的女儿,就凭我对田思安心有亏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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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她果真赢了,坐上了皇位。
我去见她,却发现皇位上的人,我全然不认识。
我脱口而出你是谁。
那人说她是陈念微。
我突然就懂了,瞒天过海,李代桃僵,原来这就是她说的心疾能治好。
田思安竟然生了个小骗子。
得知了这样的秘密,我本该一死了之,将秘密彻底带到地下,可陛下却硬给我封了个官,我只好继续活着。
最后,我带着儿子去看了柳振升最后一面。
他张口就是刻薄之言。
我扇了他一巴掌,骂了回去。
话不投机,便到此处。
临走时,我却还是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
我们走到一起,跨越了门户之见,扛过了闲言碎语,一度也是京城人眼中的传说。
可最终又败给了门户之别,世人偏见。
我们从相爱走到相厌,又从相厌走到相杀。
夫妻至此,已是天大笑话。
或许从一开始,少年人对抗世俗的决心,孤注一掷的努力,就是错的。
可若是再来一次。
执笔作画的少年郎怀着炽热的爱意求娶于我。
我还是会说我愿意。
第33章 番外7 上一世(微微)
1
我叫陈念微。
听说母亲深夜突然胎动,父亲四下寻不到接生之人。
一个好心的大夫站了出来,出手为母亲接生。
我们的名字也是那位好心的大夫取得,我还有个双生弟弟被取名为陈念昔。
念微,念昔,比起我父亲陈三狗,我母亲张小翠,我大哥陈大牛,委实好听多了。
这让我十分感激那位好心的大夫。
可名字再好听,我们终究是世上众生的一员,并不比旁人特殊。
我很小的时候,世道就已经乱了。
官府横征暴敛,苛捐杂税。
活不下去的百姓落草为寇,开始以劫掠为生。
我们还没补齐官府的税款,又被流寇所劫。
流寇见我母亲,生了歹念。
母亲抵死不从,选择了自我了断。
父亲冲上去拼命,被流寇所杀。
大哥带着我和弟弟仓皇逃走。
我们不得已离开了生活好几年的家。
为了赚钱,大哥什么活都做。
可大哥也才十几岁,能赚来的钱实在有限。
一日只够买两个炊饼,我们三个人分,谁也吃不饱。
有一日念昔突然不见了。
我们四处去寻人,都寻不到。
没过多久,念昔自己回来了,还带着一斗米。
他玄门的大人很喜欢他,想要留下他。
他十分开心,笑着道:“有了这一斗米,大哥和姐姐都可以吃饱了。”
然后,他冲我们挥挥手,跟着不远处等他的玄门弟子一起走了。
一开始,我们还很开心。
觉得念昔能进玄门修行,也是件好事,总不至于再跟着我们挨饿。
我们想去看念昔。
可玄门的人说一但入门,便斩断尘缘,根本不许我们去找。
我们托人询问也没有消息。
那之后,我们再也没见过念昔。
一斗米总有吃完的时候。
哥哥出去做苦力搬东西。
此地知府看中了他,觉得他老实肯干,于是给哥哥派了个活,让他跟着押运军饷的队伍,一起运军饷。